“师父，我，弟子……”清念的言语混乱起来。
他手中的禅杖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那曾经属于白眉僧人的禅杖，此时在法相手里，一点点分崩离析。
那金光顷刻间化成尘埃。
白眉僧人漠然地望着清念，冷淡地说道：“逆徒，你欺师灭祖，罔顾真相，今日便是你偿还罪孽之时。”
“今日不除你，佛门难安，为师也无颜面对历代祖师。”
远处，妖神的法相开始朝着清念走来，清念法相上的裂痕越来越多了。
粟九骑着鲲鹏落在谢无道旁边，手里的惑言铃叮当作响。
粟九笑道：“让我再去给他致命一击吧，现在这惑言铃的用法，我算是弄清楚了。”
他飞到清念法相面前，将那惑言铃抛到清念面前，那惑言铃嗡嗡作响，里面传出不绝如缕的人言。
“就是他，杀死了自己的师父！”
“道貌岸然、欺世盗名的伪君子！”
“他什么也不是，就是靠妖神的神骨而已！”
“畜生、烂人、渣滓……”这些谩骂声，犹如魔音绕梁，重叠交错在清念耳边。
他抱着头拼命想要稳住心神，但无济于事。
蜚短流长，无根之语。
一人传虚，万人传实。
其形也微，其害也巨。
没有人比他更懂人言的力量。
他曾经种下的恶果，如今自己品味到了。
而周围埋伏的玩家们，早已是磨刀霍霍，迫不及待杀向了他。
他的法身，原本是这游戏里不可被撼动的存在。
但他法心破碎了。
若是直接攻击，不管是多少个玩家和诡物一起，都无法被击破。
但，却因为这人言，只因为这人言……
谢无道看着漫天杀向清念的玩家和诡物，望着那已经是千疮百孔的法身……
这个游戏要结束了。
他也又一次深刻认识到，这个暗世界的规则。
在高级别的副本里，很多时候，只有理解其中的核心思想，才能破局。
法身的崩塌速度越来越快，大片大片的躯体开始剥落，化作点点光芒消散在风中。
胸腔之处破碎开来，化作无数光点，如尘埃般飘飞。
刹那间，那法身灰飞烟灭。
那清念的本体摇摇欲坠，一下子跪坐在地上，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他胸口的妖骨渐渐脱出，飞到了谢无道手上。
“清念，你看，妖骨很排斥你。”
谢无道又指了指远方妖神娘娘的法身。
“粟九，让他看看这法身究竟是什么。”
粟九摇了摇铃铛，那黑色的法身瞬间化作了无数话语条，飞回了那铃铛里。
“没有法天象地，你曾用人言毁了妖神，现在这些人言也毁了你。”
清念眼里木然绝望。
“杀了我。”
“别急啊……”
谢无道把妖骨投进了香炉里——
刹那间，烟雾汹涌翻卷，伴随着烟雾升腾而起的。
在那墨色浓雾之中，妖神轮廓缓缓浮现，身形凝实。
须臾间，妖神已稳稳立在谢无道跟前。
她身子高挑，一袭黑袍仿佛夜的暗影簇拥着她。
她一双眸子冷若寒星，发丝在身后肆意飞舞，恰似黑色的火焰在燃烧。
谢无道把断舌剪交给妖神：“你来做个了断吧。”
妖神冰冷地斜睨了清念一眼，像是在俯视最微不足道的蝼蚁。
她一手死死捏住清念的脖子，清念被迫张开嘴大口呼吸。
那断舌剪已经是迫不及待，利刃寒光一闪，他的舌头瞬间离体。
紧接着，鲜血如注，呛入喉咙。
他挣扎着，却无法呼吸，痛苦地抽搐着。
谢无道凑在他耳边，轻声对他说道：“我从来都觉得事实很重要，我说靠力量、人心都是骗你的……”
“事实就是事实”
“只要有一个人记住事实，只要有一个人记住——那么，就能公布于天下。”
是这样吗？
在死亡的苍凉与混沌降临前，清念心想：我真的错了吗？
我是否该有第二条路？第二种人生？
我是不是该跟着师父好好修行，还会沦落到这个境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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