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的烛火摇曳不定,刘延庆的拳头重重砸在案几上,震得青铜酒爵里的酒水四溅:“公主!萧宗真每日清晨擂鼓挑衅,我军却龟缩不出,长此以往,士气必将受挫!” 他身后,其子刘光世也按捺不住,“末将愿领三千骑兵,杀杀东齐的威风!”
赵新兰捏着一卷竹简,指尖划过泛黄的史册,目光沉静如水:“两位将军可知,长平之战中,廉颇为何坚壁不出?秦赵两国皆为虎狼之师,赵括贸然出击,四十万赵军尽埋长平;官渡之战时,曹操与袁绍相持数月,若不是许攸来投,乌巢火起,胜负难料。” 她将竹简重重拍在案上,“如今我军与东齐势均力敌,吕客老谋深算,萧宗真麾下十万铁骑更是虎视眈眈,此时出击,岂不是步张合的后尘?”
“张合?” 刘延庆眉头紧皱,“公主是说...”
“正是。” 李星群解下染血的披风,玄铁铠甲在烛光下泛着冷光,“诸葛亮第四次北伐,司马懿坚守不战,唯独张合执意追击,最终中伏身死木门道。” 他望向帐外漫天风沙,“将军若想建功,当学司马懿隐忍,而非张合冒进。”
刘延庆父子面面相觑,欲言又止。赵新兰起身走到二人面前,语气稍缓:“我明白两位将军杀敌心切,但战场之上,一时之勇换不来万世之功。待东齐粮草告急、军心浮动,便是我军反击之时。” 她忽然抬手,将案上酒爵递到刘延庆手中,“来,饮下此酒,且看东齐还能嚣张几时!”
营帐外,萧宗真的战鼓声依旧震天动地,却再激不起咸阳大营内半点涟漪。郑秀珍倚着帐柱,望着沙盘上密密麻麻的标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缚仙索 —— 师兄,这场对峙,究竟谁能先破局?
东齐中军大帐内,萧宗真一脚踢翻案上的青铜鼎,滚烫的肉汤泼洒在绣着玄龙的地毯上。“龟缩!龟缩!大启人只会像老鼠一样躲在城墙后面!” 他猩红着眼眶拔出佩剑,剑锋削断案几一角,“兀颜光!你不是说三日破城?现在半个月过去了,连城墙的灰都没摸到!”
兀颜光单膝跪地,银色锁子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王爷息怒!末将愿领两万铁骑,明日...”“够了!” 吕客甩动拂尘,打断他的话,“咸阳城墙高十丈,护城河宽五丈,沿途关卡尽在李玉手中。将军可知,我军每日耗粮多少?” 他抬手一指帐外,“天山七侠的马贼昨日又劫了三辆粮车,照此下去,不出月余...”
“哼!” 兀颜光猛然起身,腰间弯刀撞在铠甲上发出清响,“不过是些草寇!末将分出五千骑兵,定能...”“五千骑兵?” 吕客冷笑一声,“李玉的五千重骑神出鬼没,你派五千骑兵去,是送人头还是送粮草?” 他转向萧宗真,眼中闪过忧虑,“王爷,末将以为,当退兵至渭水南岸。拉长敌军补给线,我军既能骚扰其运粮队,又可保自身粮道无虞。”
“退?” 萧宗真的剑尖直指吕客咽喉,“国师这是怕了?想当年孙膑围魏救赵,庞涓若不退兵,何至身死马陵?本王偏要在此耗着,看李玉能撑几时!”
帐内空气骤然凝固,唯有羊皮地图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兀颜光握紧刀柄,正要开口,却见吕客突然伏地叩首:“王爷若执意强攻,恕末将不能奉陪。粮草将尽、军心浮动,再不退兵,恐有...”“住口!” 萧宗真的佩剑重重劈在地上,“明日辰时,全军攻城!兀颜光,若再无功,提头来见!”
夜色渐深,东齐军营的灯火在渭水畔明明灭灭。吕客站在帐外,望着对岸咸阳城头的火把,从怀中掏出一枚龟甲。裂纹如蛛网般蔓延,映得他面容愈发阴沉 —— 卦象大凶,看来这场对峙,远比想象中凶险。
夜色浓稠如墨,吕客凝视着龟甲上狰狞的裂纹,忽闻帐外传来脚步声。椿岩裹着一身寒气掀帘而入,腰间新配的七星剑还凝着霜花:“师兄!明日攻城之事,万万不可!”
吕客头也不回,枯瘦的手指摩挲着龟甲:“陛下心意已决,你我无力回天。”
“可这样强攻,不过是拿将士性命填沟壑!” 椿岩急步上前,烛火将他年轻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青石峡大败刚过,军心未稳,如今又要强行攻城...” 他压低声音,“若大启军趁机出城决战,我军疲师久战,必败无疑!”
吕客终于转身,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转瞬又化作叹息:“陛下被怒火蒙蔽,岂会听劝?你可知他为何执意攻城?” 他抬手掀开帐帘,指向对岸咸阳城头明灭的火把,“李玉青石峡一战成名,萧宗真丢了面子,若不找回场子,如何威慑天下?”
椿岩握紧剑柄:“可明知是死局...”“所以我才劝他退守渭水。” 吕客苦笑,拂尘扫过案上散落的兵书,“拉长战线,互断粮道,拖得越久,对我军越有利。只可惜...”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沉闷的更鼓声,惊起一群寒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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椿岩望着师兄佝偻的背影,突然想起下山时师父的嘱托,喉头一紧:“师兄,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将士送死!要不...” 他凑近压低声音,“暗中联络几位将领,暂缓军令?”
吕客猛地转身,眼中闪过厉色:“胡闹!抗命不遵,是要诛九族的!” 见师弟满脸不甘,他语气稍缓,将龟甲收入怀中,“明日攻城时,你带偏师守后营。若真有变故...” 他望向漆黑的夜空,“护住粮草,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帐外寒风呼啸,椿岩望着师兄鬓角新添的白发,深刻的知道这不是简单的攻城掠地 —— 而是关乎王朝兴衰的生死赌局。
晨雾裹挟着血腥气在城堞间翻涌,兀颜光的狼牙棒第三次砸在青铜盾上,震得方圆十丈的士卒耳膜生疼。“陛下有令!踏平咸阳者封万户侯!” 他赤金狻猊甲上的宝石浸着前夜斩杀逃兵的血,在熹微天光里泛着诡异的光。十万将士的呐喊如雷霆炸响,惊起护城河底数十具肿胀的尸体,惨白的手臂在暗流中时隐时现。
云梯与城墙碰撞的闷响中,东齐敢死队的麻绳突然断裂。六七个士卒惨叫着坠向布满尖刺的拒马,其中一人的肠子被铁刺勾出,在空中拉出猩红的弧线。幸存者踩着同伴扭曲的肢体继续攀爬,指甲缝里嵌满碎肉。城头泼下的滚木正中一名少年兵面门,脑壳如西瓜般爆裂,红白之物溅在身后老兵脸上。老兵王二柱抹了把脸,却摸到半截黏腻的舌头,他怔愣的刹那,被箭矢贯穿咽喉,温热的血喷在身旁新兵李狗剩脖颈。李狗剩浑身发抖,想伸手去捂王二柱汩汩冒血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