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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还没反应过来,她拍开吊顶灯,“来我帮你吹头发。”

  灯光刺眼,江有盈本能闭上眼睛,再回神,耳边风筒嗡嗡不休,温柔指尖细细梳理她垂肩长发。

  她抬头看向镜中,猝不及防,二人视线相撞,沈新月正傻乎乎冲着她笑。

  上一个给她吹头发那人是妈妈。

  妈妈走了十几年了。

  接近零点,躺在房间大床,江有盈还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到某人在镜子里跟她说的话,气到捶床。

  ——“没关系啊,以后我都帮你吹。”

  ——“你的妈妈不在了,不能帮你吹头发,确实很难过,但我的妈妈活着也没有帮我吹头发呀。”

  ——“欸不如这样,你认我当干妈,我以后每天都来给你吹头发。”

  ——“你是我姑婆,我是你干妈,一家人乐陶陶呀乐陶陶,真不错!”

  也怕挨揍,说完扔了吹风,拔腿就跑。

  “真是个小坏蛋。”翻身,在自己房间没什么好藏,江师傅笑着,手指挠了挠枕头。

  江有盈的民宿不大,上下两层加起来只有六个房间,去年春天,听外婆说某城里人被员工拉横幅讨薪,苦不堪言,才突然决定开民宿。

  老房子重新装修过,晾了半年多,直到今年一月才开始对外营业。

  非年非节,民宿客人不多,也不是所有客人都需要陪玩,沈新月工作轻松,不认识路的,上村口接,完事打扫打扫房间,床单被套拆去洗,四处消毒。

  日子平静而满足,沈新月工作之余最大爱好是调戏江师傅,她喜欢偷亲,学聪明,常常乘其不备,亲完就走,事先安排好退路,江有盈几次抓她不住,开始戴口罩。

  口罩严严实实,全部兜住下巴,沈新月也有办法,亲额头,亲眼睛,玩一把她的头发,或是在人家举着晾衣杆晾衣服的时候,猫腰潜过去,亲一下她露出外面的半截腰肢。

  小腹一热,江师傅又羞又气,晾衣杆掉地,“要死啊你!”

  “略略略——”沈新月趴在院门口做鬼脸。

  江有盈捡起晾衣杆就要打,沈新月慌忙逃窜,冷不防,跟路过游客相撞,捂住额头蹲到地上。

  对面头铁,掌根揉揉,屁事没有,问她怎么样,她跳起转身就往院里跑,一头扎进人家怀里。

  “好痛!要晕倒了!”

  游客在院门前探头探脑,见她没事,摆摆手走了。

  沈新月在人怀里打滚,“痛痛痛!”

  “活该。”江有盈扶她去躺椅,取来红花油,在手心搓热了覆上去,“叫你调皮。”

  红花油的味道初时呛鼻,沈新月嫌弃得直皱眉,经她体温发酵,渐渐,竟散发出浓郁的独特花朵芬芳。

  “还有后调呢。”沈新月捏住她手,抽动鼻尖。

  “狗啊你。”江有盈撤开,旋紧药油瓶盖。

  “我受工伤了。”扭动身体,躺椅上挺直直,沈新月闭着眼睛,“要赔偿。”

  药油余韵在暮色里发酵,玻璃瓶放倒在桌面,“嗒”一声轻响。

  迟迟没有等来安抚,沈新月皱眉,仰脸把受伤的额头完全展露,像只小猫,哼哼唧唧可委屈。

  江有盈手顿了顿,扶正瓶身,残留的药香化为有形,似绳索将她拉向她。

  “我要赔偿——”沈新月拖长尾音,表达不满,忽觉有阴影覆下。

  柔软发梢轻扫过鼻尖,晚风掀起晾晒的白色床单,光影流动如河。

  第一个吻落在发际,靠近额头淤青,微微痒,像蝴蝶的触角。沈新月不由屏住呼吸,感觉到她唇瓣微凉,带一点太阳晒过的暖。

  第二个吻停在眼角,那里还残留着嬉闹时的泪花,她呼吸乱了,沈新月听见她胸腔急促的鼓点。

  当第三个吻即将落在唇上,呼吸相闻的距离,沈新月猛地睁开眼,扯落她的口罩,捉住人手腕往前一带,禁锢在怀。

  行动间,晾衣杆滚落在地,惊飞檐下乳燕,反客为主,把这些日子偷来的每一个吻都认认真真施行一遍,沈新月亲得又凶又狠。

  她指节蜷缩在身前,喉咙“呜呜”,挣扎几下,浑身骨头卸了力气,整个人软掉。

  药香交缠在呼吸间,愈发浓郁,混杂她身上特有的苦苦橘子花香,沈新月缓缓睁开眼,想好好看看她口罩下的脸,远方传来游客笑闹声,江有盈猛地推开。

  随之而来是不轻不重一个女人巴掌。

  手捂脸,沈新月傻住。

  “干嘛打我?”

  “你欠打。”江有盈抓起药瓶,一阵风刮走。

  沈新月横在躺椅,想起前阵子网上很流行的一段舔狗文案:其实被女人扇巴掌时,首先飘过来的是香……

  香是香的,痛却没那么痛,她喜欢我怎么会舍得真打,害羞嘛!

  掏出手机,切换前置摄像头,沈新月碰碰额头鼓起的青红大包,又不知联想到什么,睁大眼睛,舌顶腮。

  被自己蠢样笑到,她赶紧恢复表情,手揉脸蛋。

  很不好意思讲,确实有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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