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散了热度,“自己擦。”容澜渊松开手,方巾没了支撑力自然下滑。
云霖伸手按住,他静静看了眼容澜渊后吐出句,“谢谢。”
“不客气。”容澜渊挑眉,右手转动轮椅让出个位置,“坐?”
云霖没有拒绝,两人如此和谐的相处让云溪灵甚是意外。不过她不想打破这种气氛,于是无声的弯起唇角。早早放凉的茶水从壶嘴流出,“喝点水吧。”
云霖接过饮下,他舒服的吐出口浊气,“姐姐,刚才你们的谈话我都听见,但是有一点我不是很明白。”
“说说看。”容澜渊把面前的糕点推给他,云霖边吃边说,“你们让玉小姐公开信函,虽说能得到百姓的支持,但这样一来皇室不也就知晓了。这不是在打草惊蛇吗?”
话落,云溪灵先是一愣,然后忍俊不禁的笑道:“小霖,你在南秦待的时间比我长。在你看来,南秦皇室是怎么样的?”
云霖认真的思考了会儿,“高高在上、目中无人。除极个别外,一个赛一个的傲慢。”
“原来你知道他们傲慢啊。”
容澜渊优哉游哉的品茶。云霖看了过去,容澜渊又开口道:“那就奇怪了,你既知晓皇族傲慢,为何还会有这种疑问?”
“你什么意思?”云霖有点没绕过弯。
云溪灵看着他充满疑惑的双眸淡笑,“你容大哥的意思是,傲慢如皇族,是不会在意手中棋子的反抗。”
“棋子?”云霖微瞪,“玉氏是执棋者吧。”在他印象中,上到皇子公主下到百姓民众,都对玉氏十分尊敬。
“凡事都要分情况。”云溪灵随手拿过几个杯盏放到面前,“在百姓眼中,玉氏是开国元老,位高权重。在皇子公主眼中,玉氏是实力强大的世家,是他们需要争取和拉拢的对象。可在当今天子的眼中呢?玉氏就变成了一颗棋子,用来制衡宗室和磨练皇嗣。”
“公开信函势必会惊动天子,但天子却不会在乎,甚至还乐得看戏。而其他皇子....”云溪灵笑意渐深,“接待承桑一族乃头等大事,谁还会在此时去关心百姓口中的谈资。”
“承桑...”云霖恍然大悟,“所以就是他口中的天时地利?”他指了指容澜渊,对方长眉上扬。
“原来是这样。”云霖感慨。
不得不说,这个时机选的太妙了。承桑进贡和儿女私情放在一起,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那姐姐谈及的东风又是指什么?”
云霖仿佛一个好奇的问题宝宝,双眸兴致勃勃的看着云溪灵。云溪灵卖关子的扬起笑容,“秘密。”
“诶...”
云霖佯装难过,屋内很快就响起了愉悦且放松的笑声。
五月匆匆过,满城月季凋零后,粉嫩的莲花开满了湖畔河渠。这个时节里,帝都都被水汽浸得酥软。在百姓们相约泛舟采莲的同时,由凤忆初亲自迎接的承桑一族也如约而至。
旭阳街上,浩浩荡荡的车队由远及近。
四皇子轩辕明和一位拥有古铜色皮肤、长相粗犷的男子率先出现。
在他们身后,打头的是三十六匹银鞍白马,鬃毛皆用金线缠作辫结。马鞍坠红绒团花,身材健硕的骑手们一色茜红辫线袍,腰间蹀躞带悬着错金鞘短刀——分明是雪地草原上搏狼逐鹰的悍勇儿郎,此刻却收敛了杀气,连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节奏都透着恭敬。
车队中段的榆木大车支着青罗伞盖,轮辐漆成靛蓝色,车辕上以螺钿嵌出莲花枝缠枝纹。每辆车厢四角悬铜胎珐琅香球,随行进吐纳着缕缕檀烟,与街边荷香交汇。忽有风来,掀起锦帘一角,露出里头码放整齐的雪白驼绒、装在琉璃匣中的北地老参,还有笼中啾鸣的海东青幼崽。
虽说每年承桑都会向帝都进贡,但今年的规模显然比之往年盛大!
有孩童追着马队玩耍,队伍中那位独臂武士见状,抬手抛来一袋奶渣,皮囊上赫然烙着承桑部的火焰图腾。
孩子们欢喜的分食奶渣,有些胆儿大的货郎看他们没有恶意,也上前将新鲜采摘的莲子赠予承桑武士。
如此和谐的场面,使得沿街的欢呼声不断。
在又一波高昂的欢呼中,由凤忆初领头的那架鎏金顶象辇到了。辇前两匹白骆驼佩着璎珞,驼铃叮咚间,辇窗垂落的纱幔被侍女用银勾挽起。车内着织金云肩的承桑公主——达日阿赤正拈了把菱角逗弄案上白鹇,忽见窗外满目芙蕖,竟脱口而出的用汉话叹道:“倒比父汗说的要好...”
话音未落,辇旁捧着珊瑚树的使臣已轻咳一声,达日阿赤似乎轻笑了一下,而后慢悠悠的将半截杏色衣袖缩回窗内。
端坐于辇中的她抚摸着白鹇的羽冠,美眸看见正前方背对着她的凤忆初时,突然笑道:“凤王公子,你们帝都的六月当真有趣。芙蕖开得比荒原的箭还密,连风里都裹着蜜糖味。”眸光扫过街市,“百姓见了异族车驾竟不躲不避,反倒凑上来塞莲子...这般热情,倒让我想起了草原上围着炊火跳舞的牧人。倍感亲切。”
凤忆初单手握着马绳,头也不回的说,“是吗,公主殿下喜欢就好。”
见他并不接话,达日阿赤也不恼。反正这一路下来,她对这位看似友善、实则难以接近的凤公子早有了解。
“呵,凤王公子这应答,倒像是草原上的旱季。干巴巴的,连风都刮不出个回响。”
达日阿赤红唇上扬,眼底却并无笑意。随行的在侧的使臣再次低咳,“别吉...”达日阿赤乜了他一眼,适可而止的停住话题。
车队一路向前,径直驶入宫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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