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悔意。
“下午……实弹演习……我们营……阵地攻防……”
“一个新兵……太紧张……在单兵坑里操作爆破装置……手順弄反了,引线……提前冒烟……”
林凤霞的呼吸停滞。
小李的声音已经完全走了调,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哭腔,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路,方向盘被他攥得死紧,指节都发白了:“那个新兵蛋子,当时就吓傻了,跟个三魂丢了七魄的木头桩子似的,直挺挺杵在那儿,屁都不敢放一个!”
“营长离他最近,嗓子都快喊哑了,让他赶紧趴下!自己呢,一个箭步就扑过去了……”
“就想着……想着把那个眼瞅着就要炸的破玩意儿,给它扔出坑道!”
小李的牙关都在打战,声音抖得不成个句子,带着一股子撕心裂肺的哭音儿,他猛地用额头抵了一下冰冷的方向盘,声音闷闷的:“可是……他娘的……晚了……全晚了啊!”
“就听‘轰隆’一声……那动静,跟天塌了似的……坑道的土墙……哗啦啦……就那么塌下来了……”
“营长……营长他……他一把推开了那个新兵……自己……自己大半个身子……就那么……就那么被埋到下面了……”说到最后,小李的声音已经哽咽得不成样,眼泪混着汗水从他黝黑的脸颊上控制不住地淌下来。
吉普车内死寂。
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林凤霞没哭,没喊,僵硬如石雕。
她接电话,为工作心潮澎湃时,她的丈夫,在经历生死。
他为了救一个新兵,这就是陆伟光!
可她……宁愿他自私一点!
车子急刹,停在军区总医院急诊大楼前。
“嫂子,到了!”
林凤霞像被触动开关,推开车门冲出去。
她不知该往哪跑,顺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朝亮灯的大厅狂奔。
刚进大厅,一个穿军装的身影快步迎上。
是陆伟光的上司,团政治委员,赵政委。他身后跟着几个干部。
“林凤霞同志?”
“政委。”
赵政委看她煞白的脸,布满血丝却异常平静的眼睛,心里一沉。
“弟妹,别急。伟光同志已送进手术室,医院派了最好的外科专家手术。相信组织,相信医院!”
“他……怎么样?”林凤霞嘴唇翕动。
“送来时昏迷,失血有点多。主要是左腿和左侧身体被土石砸中,有挤压伤和骨折……”赵政委停顿一下,“但你放心,没有伤到致命要害!医生说,生命危险暂时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