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等一家子听见动静,都进了屋围上来嘘寒问暖时,她赶忙询问相关细节。听闻她与鹿衡玉是被宫中车马拉到了宫门口,之后又被各自的常随扶上各家车马拉回家中时,陈今昭方长松了口气。且据长庚所说,当时不止他们二人,其他朝臣亦是乘了宫中车马至宫门,再被各家随从或扶或抬至各府车上。
还好,还好,
万幸,万幸。
知晓没有节外生枝,陈今昭就安了心。
至于她是如何从宣治殿到的殿前的宫廷马车上,她这会还只当是她那话搭子的功劳,就没多在意。直至一日后与鹿衡玉一对账,方惊闻原来当日她竟也没逃过被拎走的命运!
据那鹿衡玉事后回忆,那位膀大腰圆的虎将拎她如拎鸡仔,三步并作两步跨下九级白玉阶,将她甩进了殿前停靠的马车上。
当然,鹿衡玉同样也没躲过这茬。
听说那位虎将左手提她,右手拎他,悬空拖拽着他俩前行,场面堪称狼狈。唯一让人心有安慰的是,那公孙桓到底存了些良心,提前让人在殿前备好了马车,多少给连带她在内的朝臣们留了一些体面,好歹没让那些粗鲁的军汉们,将他们给一路提溜到宫门口。
言归正传,此刻裹紧被子倚靠床头的陈今昭,彻底放松了连日紧绷的身心,边眯眸惬意舀着热气腾腾的酒酿圆子吃着,边支耳细听着陈母转述黄门传达来的诏令。
“……罢朝一日,宣你们这些朝臣后日再入宫哭灵,三日后再先后送先皇及太子殿下棺椁入皇陵。”陈母怕她冷,忙用铁钩将火盆往床头方向又勾近了些,絮叨了声,“明个哪也不许去,好生在家养着,今个本就遭了番大罪,后几日指定又是番奔波劬劳,不养好身子,如何捱得住?”
陈今昭无有不应。
“娘,家里的一应事务可准备齐整?”
“自是当然。雨稍停一些,我与幺娘就赶紧去布坊扯了块白布,又去纸马铺子买足了香烛纸钱、白纸灯笼、挽联等一应用物。一切都采买齐全了,你放心便是。”
陈今昭点头,兀自捧着热碗沉思了一会。短短停灵三日就下葬,本朝先帝与储君的丧仪,怕是亘古未有之仓促与草率。朝中名公钜卿们铁定不满,不过最终能通过决议,想来在与那兖王一方的博弈中落了下风。
再者,皇都动乱数月,国朝秩序亟待恢复。人心动而思变,正值国无主君朝纲动荡之际,一旦国朝再遭遇个天灾人祸,难保不会有群雄趁此时机揭竿而起,到时再各方响应,那便要天下大乱了。
所以,早些办了国丧,早些让新帝灵前继位,继而早些恢复国朝秩序、稳定朝纲,也何尝不是件好事。
思及新帝继位这事,陈今昭就不由努力回忆了番,可惜当时殿中她耳畔的犹似裹了棉絮,入她耳的朝议声无不稀稀落落,似有"立贤"与"立长"的争议声,不间断的在她混沌意识中载沉载浮。
思索无果,她索性就不再去想,经过了八王之乱,如今宫里尚存的只有唯二两个小殿下,无论哪个登基,也不过是各方博弈的结果。
陈母直待她回了神,方几分期许的看着她问了句:“今昭,这朝局是不是就要稳当了?”
围坐床边的稚鱼与幺娘也都不由屏息,静待着答案。
今日的陈今昭当真是吓坏了一家人,她生死不知的被人抬下来的场景,至今想起她们都心有余悸。
面对一家人期期艾艾的目光,陈今昭给了她们明确的答复:“既然连发丧的日子都定好了,那朝局自是要稳当了。待办完国丧,新皇登基,咱们的日子就会恢复如初,再也不必担惊受怕了。”
“好,好,稳当就好啊。”陈母颤抖着嘴唇连声重复道。
稚鱼幺娘她们闻言也皆如释重负的大松口气,偏过脸拿帕子擦擦湿润微红的眼角。这些时日一家子头顶都仿佛悬了把将落未落的铡刀,死亡的浓重阴影笼罩头顶,让她们寝食不安,宛如金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就心惊胆丧。经历了动荡,方知平安二字的宝贵。
陈今昭拉过她们,转而说起了京中的一些趣事。
不多时,室内就传出了欢声笑语。
窗外,夕阳余晖斜照大地。
最后一缕金红自雕花窗棂斜切而入,光斑在时间中游走,细碎的金屑跳跃游弋,穿梭在室内说说笑笑的一家人中。
雨过天晴,一切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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