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婆大约夜里七点半才回来,回来时面上还是笑吟吟的。她臂弯上挂的篮子盖了块藏青布,微微向上隆起。
“四婆,”戚檐陪着那准备吃药的袁景坐在餐桌前,他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您这模样,看来是满载而归呐?”
“嗐!”四婆局促地摆手,“今儿没肉吃,没逮到!”
“不妨事儿。”戚檐起身拍了拍她的肩头,“我们几个都不大喜欢吃肉,怕吃了肉,没长肉,反掉肉!”
“哈……哈哈……”四婆讪笑着,只不由自主地将那篮子抱去怀里,进了厨房。
晚饭是只有白菜做辅料的一碗素面,众人的习惯不一,文侪和戚檐要看新闻播报,谁料客厅里那任怀高谈阔论的声音要比新闻主播更响亮。
柳未喜欢一个人待着,只将面端上楼去吃了;袁景最怕一个人待着,是独一个正经坐在餐桌上吃的,只是由于老管家的步履不停,四婆又时常把自己锁进厨房或自个儿房里,不知忙着捣鼓些什么,到头来她还是自己一个人吃的饭。
***
夜里十点半左右,外头一道轰雷把文侪吓得从沙发上滚去了地面。戚檐方笑着要把人揪上来或抱或搂地哄,谁料眼前蓦然一黑。
——原来是整栋别墅断了电。
“跳闸了?”
戚檐念着,照着适才文侪摔去的方向伸手,谁料一再俯身,却仅仅摸到了地上的泥水。一阵莫名的凉意攀上了他的后颈,他只是滚了滚喉结,试探性地再问了一声:
“文侪?”
无人回应。
没了电视机的播报声,就连外头雨声也不知被什么压了去,世界彷佛就此沉睡下去。戚檐正极力保持冷静,落地窗外一个向下劈来的紫电,却短暂地照亮这宽敞的客厅。
果不其然。
——这儿只有他一人。
那雷电带来的光明转瞬即逝,戚檐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他摸着黑起身,指尖蹭过一个又一个冰凉的瓷砖面,在第二次予他光明的闪电将宅子照亮时,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力道很重,但是冒着冷。
直觉要他莫回头,他于是咬着牙继续朝前迈步。正当他摸着楼梯扶手打算上楼时,宅外忽而传来一声凄厉尖锐的嘶叫。
“死、死人啦——!”
戚檐于是再不顾得上楼寻人一事,只循声冲去大门处,将那门闩拉开,又掰开重门,一刹便跑进了外头的瓢泼大雨中。
哭声和尖叫层起,他绕着宅子跑了半圈,来到仓库门前,那地儿彼时已被惊人的大火给包围。然而那扇门被人从里头敲个没完——有人在里边不停地尖声求救。
雨势太大,他辨不出被关在里头的究竟是何人,正打算跑后院找水桶救火,嘈杂足音先在他四面响起。
来者有男有女,然而雨与灰烟叫他的可视范围一再缩小,到最后他与那些人一块儿忙活了大半天,也不知究竟来了几个,来的又是谁。
***
晚上十二点左右,大火总算叫雨和一桶桶水给浇灭了。
是那任怀先开的口,他说:“戚檐,过来搭把手,把这烧焦的门给开了。”
戚檐虽说根本瞧不清他的脸,却还是照着他的吩咐落手拉门。门一开,什么东西赫然压至戚檐身上。
“这儿发生什么了?!”
——是文侪的声音。
一盏马灯自拐角处露了头,橘黄的灯光将这地儿的人脸都从黑暗之中揭开来。
——任怀,袁景,柳未,四婆,老管家,园丁老伯。
一个不落。
那关在屋子里的人是谁?
戚檐正愣着,忽见周围人的神情都惊恐难言,袁景更是吓得一骨碌摔去地上,他指着戚檐说:“死、死人了……”
戚檐忙垂眼往身上那东西看。
——一具烧焦的尸体。
***
刚目睹了命案,任是个真正胆小的都不该选择将自己关在房里睡,但那三个心颇宽的学生却是一边发抖地喊着害怕,一边王八入壳般缩回了自个儿屋里去,好似都觉着自己的屋最是安全靠谱。
总之,这会儿瞧上去最害怕的还是那装疯卖傻的戚檐,他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拽住“周少爷”的手臂,哭喊说今儿非得和少爷睡一间屋不可。
那老管家变着法子含蓄地劝那客人懂点事,自家少爷却很有自个儿的想法,一口咬死要保护他那好兄弟。
大闹一通后,老管家便也点头让他二人同住,只不过到最后还是不忘叮嘱一句——“夜里请尽可能不要出门”。
躺在文侪床上翘着脚的戚檐也没过多剖析NPC们的心理,反倒对他们理智的选择感到很满意。他曲肘撞了撞旁边捧着笔记本的文侪,说:“你刚刚怎么忽然就不在客厅了?”
文侪摇头:“不知道,眼一黑,睁眼就在房里了。——你敢信我再一眨眼就下楼出门了?”
“这得有快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差了呢……”戚檐悠哉算着,顿了顿又说,“唉,咱俩一会儿去夜探二楼闹鬼的房。”
“成。”文侪还在想适才那场突发火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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