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还是别的?”
他问了一箩筐的问题。
“心理疾病往往是方方面面的,有可能会出现并集的情况,就像他的焦虑症和抑郁症可能是转向双相的原因之一,但外界的压力也会造成大脑某部分组织的病变。”他宽慰道,“有时候病人做出难以理解的举动,可能并不是出于他的本意,而是身体或者大脑的神经递质、内分泌、又可能是神经系统发生了变化,二型只要护理治疗得当,还是可以转好的,起码可以达到临床治愈。”
临床治愈……
所谓的临床治愈,就是症状得到了有效控制,能够维持正常的社会功能了。
换句话说,抛开医学定义,是很难根治了。
人脑是极其精密的器官,不像是感冒发烧可以对症下药,精神类疾病的研究犹如在浩瀚星海里寻找遗失坐标的卫星群,或许将来有新药、有新的技术辅助治疗,但在眼下、在这个大多数人都还难以理解的社会环境中,都是一场空谈罢了。
医生安慰道:“临床治愈听起来似乎离正常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护理治疗得当的话,一部分双相患者是可以保证很长一段时间的稳定状态而不复发。现代医学没有世俗意义上真正可以根治的疾病,就像感冒,看起来很寻常,但寒暑交替、季节变换或者是贪多吃凉的时候,不也会感冒吗?”
邵庭阳闻言,心中的迷茫和焦虑似乎也随着他的话减轻了一些。
“是这样吗?”他求证,“积极护理治疗的话就像感冒一样,治疗过后病好了,那就好了?”
“精神疾病的治疗肯定比得个感冒痛苦多了,这两者的份量也不同。”医生说,“但起码他可以回归正常的生活,用轻松的心态去面对未来。”
正常的生活……
邵庭阳的心稍微安定了些。
·
邵庭阳又在接诊室里和医生聊了一会儿,等出来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顾晏津半躺在座椅上争无聊地打游戏,邵庭阳一走近,就听到了‘要不起!’、‘快点吧等得花都谢了’的背景音。
扔完最后的炸弹,顾晏津把手机收回口袋、坐了起来。
“聊完了?”
他抬起头,看不见眼睛,只看得到露出的鼻梁。
今天出门,顾晏津那叫一个全副武装,还故意穿得很臃肿,走在路上邵庭阳看他的背影都要认不出来了。这会儿被暖气一烘,有些热,外套什么的虽然脱掉了,但帽子口罩还是戴着的。
刚才进去会诊时,他也不肯脱下口罩,最后医生和他商量了好一阵,才终于妥协。没办法,望闻问切么,什么都看不到,还是影响医生判断的。
等一出去,又把墨镜什么的戴上了。
邵庭阳把他的墨镜往下按了按,好看得到他那双眼,然后嗯了一声。
他在身旁坐下,两人靠在一起。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顾晏津摇了摇头,神色淡然。
“猜得到。”
很久没去心理科复诊了,但他知道自己的情况。
就像手上长了倒刺,或许一开始没有注意,但总要做事、洗脸吃饭写作业的,于是就这样发觉了。
“怕你知道会是这个反应,才不敢来。”
邵庭阳回过头,“你还好吗?”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我是说以前。”他顿了顿,“你……害怕吗?”
“怕、当然怕。第一次去心理科的时候,科内救我一个病人,冷冷清清……那会儿我还是个刚毕业的穷学生,打工挣的都不够自己生活,确诊的时候好像天都塌了,我一向要强,从来不肯接受自己的失败,但却不得不承认这个缺陷、我人生的污点……但从接诊室出来后,我就不怕了。”
“为什么?”
“因为看到了缴费清单。”
这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却让邵庭阳心猛地一紧。
而顾晏津自始至终垂着眼眸,语气轻浅得好像在描述一件全然无关的事。
“坐在接诊室里面的时候我为自己‘不正常’而痛哭,走出去那一步看到那张单子时,我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吃药复诊的钱从哪儿拿?
大几百的药费,定期复诊,还有15元的挂号费,我到现在都记得。每次走进心理科时要承受的其他人异样的目光,就好像在提醒我是个异类。”
说到这儿的时候,他竟然还笑了笑。
邵庭阳喉咙紧了紧,握住他的手。
“那你后来去看了吗?”
“没有。”顾晏津轻声说,“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穷比病可怕。但很快我就发现不吃药好像也没有什么,我不必顶着心理压力去一个我抗拒的陌生的地方,这病也不会死人,只是不开心的时候比别人多一些,熬着熬着好像也就熬过去了。”
后来他自己也做过一次测试,中度抑郁转轻度。
再后来一段时间,他工作很忙,但收获也不小,顾晏津过得很充实,几乎想不起那段时光。
再之后,他也有去过心理科,但不再认为这是他的天敌,吃药不吃药的也无所谓,足够忙总能让自己从泥潭里挣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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