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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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午后,书院召集众人在明镜堂议事。
来的大多是先生,也有一些在书院里读书的学生——他们是各大门派的亲传弟子,能直接与宗门联系。
归雪间和于怀鹤两人早到了,看着人群接连不断地进入明镜堂。
人快来齐的时候,别风愁和严壁经一前一后赶来了。
别风愁来书院读了这么长时间的书,身份与别人不同,但书院对待他一视同仁,没有任何区别待遇——无论是好是坏。这次忽然收到消息,说找他有事,他摸不着头脑,不知所为何事。
快到的时候,又在门口撞到严壁经,他们两人是从不同的课上被叫过来的。
别风愁眼尖,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径直朝归雪间的方向走来。
归雪间看到他们,差不多能猜到两位舍友也被召集至此的原因。
别风愁所在的妖族与修仙界结盟,而作为妖族,血脉相通者会有特别的联络方式。
严壁经是城主之子,身份不同寻常,由他联络父亲更好。
在场的除了少数几人,譬如司徒先生,文先生,其余的人似乎也不知道发生了何时,正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又过了半刻钟,一位垂老的道人从后面走了出来,立于首座,视线扫过众人。
堂内骤然安静下来。
他的模样很陌生,归雪间之前没见过。
又很快反应过来,猜测这位道人是绿蘅山主,紫微书院的院长,十三座主峰的主人。
听闻山主有渡劫期的修为,年事已高,常年闭关,是以他们这些新来的学生从未得见真容。
这次的事竟然惊动了闭关的山主。
照理来说,第一魔尊被四位仙人封印与深渊,永生永世不得逃出,没有确凿的证据,没有人会相信。但归雪间和于怀鹤两人在书院先生中的地位非同寻常,知道他们不会夸大其词,故意引起恐慌,而魔界之异动,第三魔尊之泥人,对这些前因也有所耳闻,所以当机立断,作出处理。
昨夜得知消息后,几位峰主一番商议,直接禀告了闭关中的绿蘅山主,又将消息发往魔界边缘的各大门派,叮嘱他们这段时间要万般小心,警惕魔界方向的异动。
归雪间看了一圈,没找到花先生。
这样重要的事,花先生不在,着实奇怪。
归雪间的视线一顿,落在绿蘅山主左手边的桌案上。
那里摆放了一个玉器,是随身阵法,有花先生的印迹,可以向另一端传递声响。估计花先生正忙于检修阵法,没空前来,只得以这样的方法旁听。
绿蘅山主开口道:“有可靠消息称第一魔尊已经逃出深渊,重返魔界了。”
举座皆惊。
他继续道:“我昨日闭关途中,骤闻此事,心神不宁,寝食难安。现在召集诸位前来,正是为了应对此事。”
话音刚落,有人忍不住质疑道:“真的吗?可我听说四位仙人将其封印,那魔头不是永生永世不得再逃出来祸患人间吗!”
绿蘅山主循着声音朝那人望了过去,并没有嫌弃他多嘴插话,目光炯炯:“一切事物,但凡活着,什么都有可能。”
听到这句话时,归雪间一怔。
他活着,第一魔尊失去了最好的容器,甚至连整个世界的命运都为之改变。
按照前世的轨迹,第一魔尊的复生无人知晓,他会再隐姓埋名数十年,积蓄实力,一朝爆发,在修仙界毫无准备的状况下入侵,造成极大破坏,生灵涂炭。
而现在,第一魔尊甫一逃脱,修仙界就有所准备了。庸城,人丹尽数被毁,魔族失去了大规模进入人间的办法,第一魔尊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提升实力。
归雪间觉得这样的改变应该是好的,至少不坏。
但还是会忍不住担心。
归雪间想了很多,他希望自己能做更多的事,好像是为了弥补从前的过失。其实不是。自始至终,归雪间一直是纯粹的受害者,他是死在第一魔尊手中的第一个人,是被献上的祭品。
他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不想再看到无辜的人丧命了。
很轻的,于怀鹤的大拇指在归雪间的皮肤上划过,是安抚的意思。
归雪间的心也因此静下来,获得了某种安宁。
被众人簇拥着的绿蘅山主长叹一口气:“诸位或许以为老夫是小题大做,为了远在天边的祸事如此紧张。盖因我年过七百,初入仙途时,见识过从前魔族屠戮过的地方是何等惨状,土地中掩埋着尸骨和干涸的鲜血,怨念三百年都未消散。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修仙界也因此元气大伤,多少绵延数千年的门派就此消失。”
他顿了顿,眼神中有无法掩饰的的痛惜:“如此又过了两百年,修仙界将各地残存的魔气祛除干净,才算是恢复了欣欣向荣的景象。至今又过了五百年,到你们这一辈,没有目睹当年之惨状,以为魔族来到人间,只能躲躲藏藏,弱小不堪,并不将他们的危险放在心上。”
“我特意出关,正是为了此事,不能置之不理。不除第一魔尊,老夫誓不成仙,宁可老死在紫微书院中。”
此话一出,明镜堂内鸦雀无声,方才意识到绿蘅山主的决心。
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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