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男子言辞恭谨,姿态谦卑,配上他身着的靛色襕衫,显得十分沉稳。
赵景昂露出了随和的表情,道:“聂都督也是为朕镇守边关,才连疏于对孩子的教养,朕又如何舍得怪罪?好在事情没有酿出什么后果,否则,岂不是叫聂卿与朕生了嫌隙。”
见戴奇引燕渠进殿,赵景昂朝他们的方向抬了抬手,道:“燕将军也来了,来,这位是聂都督的爱子聂听渊,你们应当见过。此番在京城,也好叙叙旧。”
燕渠站定,拱手礼道:“陛下,聂二公子。”
怪不得赵景昂匆匆离席,原来是聂修远把另一个儿子也派来了。
不得不说,姿态做得很足——聂修远子嗣单薄,膝下一共就俩儿子,已经有一个在京城为质了,这次还舍得派一个赶来赔罪。
无论如何,赵景昂是会领情的。
身着靛色襕衫的聂听渊身形微顿,侧过身朝燕渠回礼的动作有一丝微妙的僵硬:“燕将军。”
短促的见礼过后,他便转头与赵景昂继续道:“我与燕将军……确实有过面缘。不过燕将军乃是豪杰,我弗如远胜。”
赵景昂示意宫人请这两人都入座,又笑道:“聂小将军又何必如此自谦,当年你不也曾深进敌阵,斩了那北狄大王的首级?在朕心中,你和燕将军一样,都乃人中龙凤。”
聂听渊尴尬地抓了抓手,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燕渠。
察觉到他的视线,燕渠挑了挑眉,坦然对视了回去。
聂听渊擦了把不存在的冷汗,别开话题道:“都是年少气盛时的事情了,陛下谬赞。”
在场三位,有两个都很清楚当年是怎么一回事。
唯独赵景昂不知情。
聂听渊的局促太过明显,赵景昂以为他这是自惭形秽了——毕竟除了六年前这一桩,后续也没见有什么建树。
赵景昂没再说什么,只看了一眼形单影只的燕渠,问戴奇道:“长公主何在?皇姐从前还与朕说,想一见当年聂公子的真容来着。可巧聂公子来了,怎么不见她?”
戴奇答道:“长公主多喝了几杯水酒,正在偏殿稍息。老奴已派人去知会了。”
“那可真不赶巧。”赵景昂目露遗憾,不过很快又道:“无妨,左右聂公子还会在经常歇两日,到时再引见吧。”
聂听渊拱手应是,抬眼一见对面的燕渠神色渐冷,心里忽然又有点发起怵来。
——
又聊了些无关痛痒的话之后,粉饰太平的一场会面便结束了。
离殿之后,明明能感受到身后那道脚步声跟了上来,燕渠步子却没停。
“等等!燕将军。”聂听渊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了他身前,拦下他道:“燕将军……可还记怪当年的事情?”
燕渠无心与他交谈,淡淡道:“旧事已了,聂公子还想说什么?”
见他态度如此,似乎并不想提当年被冒功的事情,聂听渊方才松了一口气。
想想也是嘛……聂听渊心想,那个时候的燕渠那么狼狈,如今功成名就,怎么还会主动提起不体面的过去?
他心下稍安,还想再说些什么,燕渠却已经没了耐心,大步流星地走了。
赵景昂不会无端提起,让赵明臻与那聂听渊见面,说明她应该和自己的弟弟,提起过不少次……想见当年的那个人。
以她热闹的性子,应该会来瞧一眼才是。
可她却没有出现。
燕渠快步回到席间,却见赵明臻的坐席上还是空空如也。
这会儿还没回来,难道吃醉了酒,提前离席了?
他皱了皱眉。
不,她虽骄横,但基本的礼节却不会出错,若要提前离开,至少会派人去和皇帝太后知会一声。
燕渠眸色渐深,正要逮个宫人问问休息的偏殿是在何处,一旁,一个小宫女却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不好了燕将军!”小宫女跑得急,连话都说得有些喘:“长公主那边出事了!请您去看看——”
——
赵明臻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有些醉了。
只是相比醉意,她此刻更有些……微妙的气恼。
重阳那回,她离席醒酒,那男人都晓得跟一跟,今日倒好,瞧着一点也不在意,问都不问一句,依旧稳坐如山。
细碎的情绪连她自己都不想承认,更不足以对外人道。
赵明臻揉了揉紧到发痛的太阳穴,半边身子靠着碧瑛,问道:“怎么还没到?”
前头引路的宫女恭声回答:“禀长公主,东面的偏殿没有空的宫室了,西边的要劳驾多走两步。”
离开熙攘的席间之后,赵明臻的脑子略微清醒了些,模糊地听到了宫女的回答。
宫室占满了也不奇怪。
宴席上达官贵人们都在酬酢,喝晕了的大有人在。
赵明臻勉勉强强维持着仪态,声音微哑:“给本宫找个清净地方,把好了,别让其他人进来。”
她可不想遇到什么醉鬼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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