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摸木头

说,其实自己也不信。

  如果真怕触景生情,傅易沛应该不会给林晋慈的妹妹试镜机会,今天也不会主动请林晋慈吃饭。傅易沛平静从容,没有半点怨气,好像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与林晋慈真成了情谊尚存的老同学。

  “姐姐,从傅易沛现在这个表现来看,有两种可能——”

  表妹分析给林晋慈听,“第一种,他受了什么高人度化,已经没了凡人该有的贪嗔痴,为积善缘,所以以德报怨;另一种是,傅易沛可能在酝酿一场更大的报复,以既往不咎来暂时放松我们的警觉,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你致命一击!”

  林晋慈听着觉得熟悉,接起话:“就是你说的影视剧里如果没有,观众都会觉得憋屈的爽点?”

  表妹忘干净了这一茬儿。

  她深深憋了一口气,最后憋不住了,才极小声道:“……对。”

  林晋慈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隔了一会儿,似掂量,似点评,冒出一句“挺好的”,不晓得是说什么挺好的。

  “这种也就放在那种无脑电视剧里挺好的,太套路了,现在的观众估计都已经看腻了……”表妹斟酌再斟酌地把话往回圆,“而且这种戏份一般都是给反派女配的,女主角不会有这样的戏份。”

  林晋慈像听科普:“哦。”

  把表妹送回家,林晋慈去了事务所。

  车子行驶在每天上班的必经之路上,林晋慈忽然注意起了旁边的大楼,与往常没什么两样,依旧是高高耸立、通身泛蓝的大片玻璃反射着日光,却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如同失物招领处的一件物品,被人认领,东西没变,但此刻有了附属于谁的属性。

  客观存在的建筑,有了主观上的情感意义。

  林晋慈想起曾经跟傅易沛讨论建筑设计时,傅易沛提过的人文色彩。

  收拢险些要朝记忆里沉去的思绪,林晋慈专心开车,也不许余光再频频偏移。

  到事务所时,里头正热闹,林晋慈一进去,便被聚在一块的人吸引去了。

  成寒穿着黑色的短皮衣,衣摆袖口露出一截设计感十足的条纹衬衫,微廓的牛仔裤,压着黑色鸭舌帽的脑袋,正低下去,手握笔,就着沙发旁的小几,给几个实习生签名。

  林晋慈差点忘了,成寒也是臻合的客户。

  一年多前林晋慈还没有回国,成寒在崇北买了位置很好的大平层,林晋慈擅长做空间规划,这种更需要私人温度的居家设计,她不敢称翘楚,给成寒推荐了臻合的另一位设计师。

  实习生在打听下一次演唱会的事,成寒看见林晋慈,很快把手里写好祝福的本子递出去,起身对林晋慈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我就知道,来这里等你准没错,你要么在这儿,要是在外头忙事情,忙完了还是要回这里。”

  这么说也没错。

  家是休息的地方,除了睡眠之外的时间,林晋慈几乎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去工作的路上。

  回到办公室,林晋慈脱了外套搭在椅背上,问起成寒房子的事,前几天听成寒说打算在年前办暖房趴,不知道现在进度如何。

  历时一年,那房子已经完工。只差几件订制的家具和一盏客厅的主灯还没送来,主灯是成寒亲自挑选的,他很是中意,说等林晋慈去看就知道了。

  再说到暖房趴,成寒含糊地一语带过:“再等等吧,我找人算个日子。”

  林晋慈不禁失笑:“你现在越来越迷信了。以前去福兴寺,你连一炷香都不肯上,现在发新歌要算日子,开演唱会要算日子,连办暖房趴也要算日子,有那么多好日子吗?”

  “你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成寒反应很大,如果面对的不是林晋慈,他大概率要发火。成寒四下看了看,指着林晋慈桌上木质摆件,近乎孩子气地命令,“你快摸一下木头。”

  林晋慈坐进办公椅里,正要整理文件,听成寒催促,只好顺从地伸手摸了一下。

  说来奇怪,“摸木头”这种做法,还是读书时林晋慈教给成寒的。

  那时候的成寒有许多消极的想法,时不时会说些灰心丧气的话。林晋慈提醒过,他改不掉,林晋慈就教他摸木头,摸完木头,不吉利的话便不算数。某天,他从画板凹槽里拿走一截林晋慈用剩的铅笔头,“我把这个带在身边,以后再有这种不好的念头冒出,我就摸一下。”

  时间更迭,人也在变。

  成寒从桀骜不羁开始相信天意,林晋慈回顾自身,好像也在无声无息中地覆天翻。

  忽然,成寒捉住林晋慈的手腕,低头纳闷看着:“你今天没戴表啊?”

  林晋慈手腕内侧有一处指甲盖大的烫伤疤,不喜暴露人前,常年佩戴手表。

  林晋慈缩回手,从口袋里掏出那块月相手表,哒一声,搁到桌上:“戴了,表坏了就摘下来了。表盘擦到一点,不知道里头有没有出问题。”

  成寒认出这是他送给林晋慈的那块表。

  先前他没告诉林晋慈具体价格,只说是品牌方送的,但也担心林晋慈束之高阁,今天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她戴了,嘴角不由地弯了弯,立时将表拿过去。

  “盒子和保修卡还在吧,我帮你拿去修。”

  林晋慈本来不想麻烦成寒,没有那么着急送修,平时戴其他表也是一样的。

  但见成寒已经把表拿去,恰好这时手机也响了,伸出去的手,便先接起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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