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的长椅上。
长银联邦的花不论季节,只要养得好,一年四季都开得茂盛。
凌长云最喜欢医院的那棵金桂,一天大半时间都在底下的长椅上消磨过去。
他支着头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约格泽昂便也站那静静地看着,不时偏头扫一眼光脑上的气温。
“嘀嘀。”
“上将,”行政部部长语气严肃,“东区传来消息C星系坔刕已经全歼,大军马上就抵达东军区。”
东区。
“……”约格泽昂听着就半眯了眸子。
“知道了。”
“嘀嘀。”
“上将?”
“七区外再加一队巡守。”
视线里, 凌长云捡了几朵落在身上的桂花就慢悠悠地往回走。
“是。”
通讯挂断,约格泽昂指尖敲了敲窗台,看着光脑上的红点走过去开了门。
凌长云上来的时候房门半敞着,他脚步不停地走进去,毫不意外看到了坐在一旁等着的约格泽昂。
“累吗?”约格泽昂起身想要扶住凌长云,却被他侧身避开。
凌长云绕到床边坐下,捻了花放到小桌上,头疼得不行:“你一天天在这儿干什么?军部没事吗?”
这算是这么些天以来凌长云对他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约格泽昂几乎是惊喜得有些怔愣,好半天才小心地凑过去:“没事,阿云,你想回军部吗?五天后检查没问题就可以回去了。”
凌长云抬眸看着他。
约格泽昂一秒都没撑住,屈膝就半跪下去,仰头道:“你回我就回。”
凌长云气笑了:“你在威胁我?”
“当然不是,”约格泽昂立即否认,“我不会的,阿云,我只是担心你。”
“我们已经离婚了。”
“我知道,”约格泽昂道,“我知道。”
他轻搭上凌长云的膝盖,眼尾一瞬红得绯伤,带着祈求的:“阿云,我只是想离你近点,别赶我走好不好?”
相识十四近十五年,无论是占半个战神位的游移中将还是曼斯勒安的四皇子,约格泽昂四个字何曾与……卑微牵扯上过?
凌长云低头看着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却是无力如潮淹。
“你起来。”他避开了约格泽昂的手。
“阿云……”约格泽昂手下一空,倏地有些惶惶然。
“起来。”凌长云道。
约格泽昂不明白他的意思,还是茫然地站起身:“阿云,你——”
“之前是我没说明白,”凌长云也起了身,平静地看着他,“我说的失败,不止你,我也是。”
约格泽昂蓦然抬头:“阿云!?”
……
曼斯勒安,安祠堂。
原先悬着的排排魂灯尽数落了下来,照出的璀璨金光连点成线,在地上结出了莫大的繁复法阵,图腾暗纹并现,一圈圈的流灯缓慢萦绕在洒了金的中心,上面安放着一座半透明的幽蓝寒冰棺。
约格泽昂一袭黑袍坐在边上,垂眸安静地看着躺在棺里仿若睡着的人。
“陛下。”
丹纳略文进了门就走不了了,站在原地朝约格泽昂俯身行了礼:“北地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嗯。”约格泽昂应了声,声音平静,无波无澜。
“……”丹纳略文像是早已习惯一般,静静地站那陪着。
安祠堂里分不清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约格泽昂才试探地碰了碰凌长云苍白的脸。
还是凉的,只是到底没有先前那么冰冷刺骨。
“丹纳略文。”他开口,声音带着几许哑意。
“上将。”丹纳略文道。
“他说让我出去。”
“什——”丹纳略文讶异,随即止住了话音。
约格泽昂只看着凌长云继续道:“他还骂我有病。”
约格泽昂说着就笑了,七年来从没这么开心过,笑得眸子里一不留神就洒满了雾花:“这算不算往前走了一小步?”
丹纳略文半张着嘴,似是在消化刚刚听到的话,良久才道:“算。”
怎么不算呢?
约格泽昂覆上凌长云冰凉的手背,一点点地轻轻摩挲着:“第四十一次,比先前预想的要好上太多了。”
四十次的到此为止,四十次的自尽,四十次的无能为力。
“他之前也只跟我说过几个字。”
丹纳略文缄默下来。
约格泽昂在魂灯里给凌长云造了个世界,一次次试图挽留那将散的魂魄,却是四十次都没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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