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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得远远的,绝不出现在蔚起的面前,他会乖乖巧巧地躲进角落里,把自己这七零八落的破烂人生藏好,绝不给上校原本干净明白的人生添上一点污点。

  简秀:“妈妈,他是人,我也是人。”

  颜姝:“阿秀,人只有活着,才会拥有一切物质文明和精神世界的基础,人也只有保证自己生存的前提下,才有资格提‘自由意志‘的神圣,你活着才会有更多的可能,而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简秀嘶哑道:“是不是我们的个人意愿在你认定的方向面前都不值一提?”

  颜姝一字一句:“简秀,妈妈希望你活着。”

  他问:“可是蔚起有什么错?”

  她答:“可是我的孩子有什么错?”

  “你还记得你十八岁的模样吗?”颜姝突然笑了,笑得却凄厉又愤恨。

  她质问道:“你见过蔚起了,也许其他人看不出来,可你们拥有着最亲近的契合度,你们基因的记忆几乎完美倒影着对方,你不会看不出来,他的精神海评估等级为S。”

  简秀:“那又怎么样?”

  颜姝:“那你还记得自己以前的样子吗?阿秀,你甘心吗?”

  简秀太阳穴开始抽痛,他咬紧牙关,颤抖着说道:“我早就……不是十八岁的孩子了。”

  颜姝:“好!这些我们都不要了,没了就没了,妈妈也不在乎。哪怕你没有那么优秀,哪怕你不是个健康的孩子,哪怕没有那些前置条件,你也是妈妈的小阿秀,是我十月怀胎带到这个世界上孩子,我也永远爱你。”

  “大局为重,但凭什么……”她浑身发抖,每一个字却都掷地有声,“凭什么因为这个大局!我的孩子要被可能的罪名千夫所指?被抹去大好前程?现在连基本的生命健康安全都保证不了?”

  她想拭去眼角的泪渍,却发现原来不知何时,面上早已湿润一片。

  她的孩子曾经从容恣意、洒脱骄傲,昔年的简秀,少年凌云时、自成人间第一流。

  二次分化以前,或者说更早以前,简秀是Omega,可他天性从来不该纤弱如菟丝花,他也曾构想过热爱事业的理想蓝图,也曾是多少人眼里的惊才艳绝的年少天才,也本该有着稀有珍贵的S级精神海。

  “可是妈妈……”简秀颓唐地垂首,沙哑着喃喃,“是你们……是你和爸爸,先为了大局先抛弃我的啊。”

  颜姝呼吸一窒。

  简秀问道:“爸爸,妈妈,爷爷……是想补偿什么吗?”

  宛如美好童话一般的画皮被青年的苦笑低语彻底撕烂了,扯开了这数年以来母慈子孝的和睦假象,星联的默许,颜姝的溺爱,简秀的理解,在此刻都被拆皮抽筋的肢解开来,狼狈地散落了一地,捡都捡不起来。

  “你在怪爸爸妈妈吗?”颜姝感觉自己连站都站不稳了。

  “不怪,我不怪你们任何人。”脑海被疼痛撕扯的简秀胸膛中一阵血气翻涌,他下意识地摁住胸口,眼眶发热,“每一个人,都只是在做一个自己角度上正确的选择。”

  电车轰鸣,倾碾过了本就渺小的尘埃。

  由于尘埃太渺小了,以致于连破碎都看不出。

  简秀:“妈妈,没有人有错。”

  “对不起,对不起。”颜姝泣不成声。

  他竭力压制着身体的不适,平稳着气息,说:“星联没有错,东部星区没有错,执行厅没有错,蔚家没有错,爷爷没有错,爸爸妈妈……也没有错。”

  所有人都在坚持正确的选择。

  简秀:“所以,妈妈,不要愧疚,不要挽回。”

  简秀:“我的病痛,不该让别人来承担。”

  说罢,简秀挂断了与颜姝的通讯。

  不能再继续了,他快撑不下去了。

  简秀苦中作乐地想,其实他也是和蔚起一样,运气有些不好,只不过在某些事情上,他可能……格外的不好一点。

  对,只有一点,简秀如是对自己说,毕竟,加害者没资格在受害者面前哭诉自己的受难。

  上校,对不起。

  我很抱歉。

  其实人都是容易被自我催眠的生物,总觉得自己可怜多了,就太容易怨天尤人了,简秀不敢放松对自己精神上的约束,尤其是面对蔚起。

  那个人太好了……

  当思绪飘零时,他的目光也开始游弋,被简秀撞翻了一地的一摊书里,一本书正好翻开,就在他的面前,停顿在了被他所标注过的某一页,仿佛某种启示,撞入了他的眼帘。

  不知是不是太恰巧,这本书与曾经被蔚起和他一起谈论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是同一个作者。

  ———“他在阴影里坐得太久,几乎饿死于期待。”

  啪嗒一声,某根丝弦崩断。

  简秀:“噗咳咳咳咳咳咳咳!”

  终于,一切压抑都在一个临界点彻底爆发,猩红温热的血雾四散铺洒,蔓延开来,染红了米黄色的纸页,浸透了文字。

  “我不想再思考了。”

  他想擦去自己唇畔的血渍,却越擦越多。

  “让我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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