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三强调,不会见她。”
陆今遥僵硬了一瞬:“我怕你生气。”
“难道你骗我我就不会生气了吗?”沈绛气极反笑,话锋一转,将人钉得更死,“还是说,你只是想见她。”
已经被愤怒烧去了大半理智,沈绛看似冷静的话语下,每一句都精准扎在陆今遥的痛点上,好失望的语气:“但是你不该在这种时候去见她,你这样,怎么对得起我,对得起你小姨,对得起你去世的妈妈?”
听见她提起妈妈,陆今遥大脑忽然“嗡——”一声。
“你别说了!”
她大声将人打断,那双隐隐又再开始泛红的眼眸紧盯住眼前的人,浑身都写满了抗拒:“你不要再说了,沈绛,我说过,我今天去见言温只是想拿回我的东西,那件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
她刻意将末尾三个字咬得很重。
那是妈妈去世前留给她的,二十岁的生日礼物。
陆今遥忍住眼眶里开始腾升的热意和雾气,她好委屈,好难过,又好生气,沈绛这样误解自己,不相信自己说的每一个字。
只是因为她撒了一个谎,就咬死她说的所有话都是谎言。
那么沈绛自己呢?
沈绛对她又何曾坦诚过。
说到撒谎,沈绛自己不也是满口谎言吗?
凭什么这样指责她。
这一刻,陆今遥的脑海里飞快闪过各种各样的念头。
这些天来的内耗,压抑,加上刚刚的事情使得身体被饱满的情绪充成一个巨大的气球,大脑和神经都被刺激,处于一种极度活跃和亢奋的状态。
模糊不清的视野,在逐渐升起的热意中,逐渐变得清晰。
这样的变化,陆今遥不是第一次经历。
她将目光缓缓聚焦落在沈绛那张柔美的脸上,不笑的时候是生人勿近的淡冷。只见对方缓缓垂下眼帘,像是已经疲于应对她的“谎话连篇”,多有失望:“嗯。随你吧,你想明天看医生就明天看,只是你下次再要做这些事情的事情,请你多想想身边的家人和朋友,为她们考虑考虑。”
“吃饭吧。”
沈绛泄了气,从沙发上缓缓起身。
她忽然清醒过来,这是一场毫无立场的指责,自己既非陆今遥血脉相连的亲人,也不是对方生命里至关重要的人物。
她们相识,不过两月。
况且对方还是病人,自己方才的态度实在过于糟糕。
大约是被气昏头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敷衍的语气,失望的态度,成为击溃陆今遥的最后一根稻草。
“吃饭?吃什么饭?”
陆今遥忽然抬高语调,将沈绛的说话声盖了下去。她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腕,用力后拽,跟着起身。
现在轮到她被情绪支配大脑,开始不管不顾地反击,语速飞快:“沈绛,你觉得这样说话很有意思吗?你凭什么这样指责我?”
陆今遥眼底烧起焰火。
她们此刻贴得那样近,近到自己能够清晰地闻到沈绛身上那股特有的淡香,近到她每眨一下眼,都觉得睫毛快要扫到对方的脸颊,近到气息交缠。
陆今遥和沈绛瞳孔里的自己对视。
因为过于生气,陆今遥的胸口起起伏伏。
她紧抿唇瓣紧抿,并不清楚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只是执拗地锢住沈绛的手,拽向身后,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人。
倏尔,唇角勾起抹嘲讽的笑:“你说我撒谎,你自己其实也一样,不是吗?”
那个乖巧的陆今遥,变了脸。
沈绛似乎有被惊到。
陆今遥盯紧她的脸上的表情变化,不放过任何一丝,她清楚地看到沈绛看自己眼神从失望,到愕然,再到后知后觉重新燃起愤怒的火焰。
女人彻底冷下脸:“陆今遥,你发什么疯?”
她生气了。
不是失望,不是敷衍,是在生气地质问自己。
陆今遥忽然生出一种畅快。
看吧,这样就很好。
就让这场大火将她们一起点燃,焚烧干净,谁都别想置身事外。
沈绛起了头把她点燃就想中途抽身离开?
想都别想。
陆今遥静静凝望她,饱含深意的眼神在这张脸上流连、逡巡,最终落在下唇那点快要掉落的伤痂上,忽然软语:“我当然知道。”
“你的嘴唇上的伤口是哪里来的?真是吃东西不小心咬破的吗?”
“嗯?”
陆今遥突然地发问,直接撕破了沈绛的体面。
她语速平缓,不疾不徐,依葫芦画瓢学着沈绛方才的模样,说着尖锐的话:“在律所我问你的时候,你和我说什么,你说你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
“你的嘴里也没一句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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