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再不容改

  阿乔见她神色骤变,疑惑道,“姐姐怎么了?这簪子……可是不喜?”

  微末指节发白,死死攥着簪身,蝶翼上的小珠硌的她掌心发疼。

  她垂下眸,蝶翼内侧有一道极浅的刻痕,那是她幼时顽劣,不小心用石子划的。

  指尖无意识摩挲那道刻痕,前世苏晚昭从未拿出来过,如今突然送来她眼前,是威胁?试探?还是什么她尚未看透的阴谋?

  “她说了什么?”微末问。

  阿乔歪着头看她,“她说,权当是送给姐姐的贺礼。”

  她缓缓将玉簪插入发髻,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替我谢过王妃。”

  无论是什么,她接着就是。

  …

  大婚前夜,德妃果然派咏荷亲自送来了十八抬红妆。

  鎏金妆箱整齐地列在临风廊下,箱面的鸾凤和鸣图案在月色下泛着莹光。

  微末指尖扫过箱笼锁扣上延福宫的徽记,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德妃送来的这些物件,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体面。

  就像这侧妃之位,表面风光,内里却是不为人知的步步为营。

  夜风卷着玄色披风掠过石阶,赵晏不知何时立在她身后,掌心顺势裹紧她微凉的指尖,“手这么凉。”

  被轻轻摩挲着虎口薄茧,微末心头一滞,急忙蜷起手指,却忽然被他扣住手腕,“秦绾成婚那日,你说羡慕她的乌骓踏雪。”

  赵晏声音低得像是怕惊飞了枝头浅眠的夜莺,“明日过后,你再也不必羡慕任何人。

  微末抬眸,正撞进他映着星光的眼底。

  男人眉弓下的阴影里藏着灼人的温度,指腹轻轻抚过她发间玉簪的蝶翼。

  她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滚烫,心想这双手日后是要执掌天下的。

  而她费尽心力想要攀附的,正是这份滔天的权势。

  “王爷厚爱,奴婢惶恐。”她声音轻软,鬓边流苏随着低头的动作轻晃,在颈侧投下细碎阴影。

  听她还自称奴婢,赵晏眉头轻轻皱了下,“还不改口?”

  “明日再改。”女子少见笑得顽皮。

  他无奈,抬手将她一缕散发别去耳后,指尖无意擦过她的耳垂,微末睫羽轻颤,不自觉后退一步。

  箱笼被撞出轻响,她身子才一歪斜,就被赵晏伸手护去腰后。

  披风大氅将她半圈在阴影里,男人的鼻尖停在唇上半寸处,瞳孔里映着的全是她的倒影,“明日过后,你该唤我什么?”

  心口忽来一阵微乱,夜风恰掀起她额前碎发,露出一双微微湿润的眼睛。

  该唤他什么?

  她突然想起前世咽气前,她也是这样仰头望着苏晚昭,满眼信任地唤她主子,换来的却是毫不留情地剖腹取子。

  这世上最要人性命的,不就是将全部情感满心满眼地交托与人么?

  她狠狠压下心口那一瞬的悸动,从男人温热的怀抱中脱离。夜风拂过,吹散了他披风残留的温度,也吹散了她恍惚的神思。

  “夜深了。”她又低垂下眉眼,声音轻而淡,“王爷早些就寝吧。”

  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再也不会。

  …

  次日清晨,西厢房内。

  “再抿一抿。”冉老夫人枯瘦的手捏着胭脂纸,亲自按在微末的唇上。

  铜镜里映出少女精致的眉眼,额间花钿是特意用鸽子血研成的细粉点上去的。

  钱嬷嬷正跪在地上为她系腰佩,“丫头抬手——哎哟这腰身,比秦家千金还要纤巧几分!”

  “瞧瞧,”老夫人手指托起她白皙的下巴,“平日素净得跟个雪团子似的,这胭脂一抹,真是美得让人心颤。”

  微末扭头,见铜镜里映出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她怔怔望着镜中人,前世今生,她都从未点过这样艳丽的妆。

  柳叶眉被青黛描得轻逸飞扬,唇上胭脂红得像沁出的血,德妃送来的鸳鸯头面沉甸甸的压在发髻,垂在额间的东珠正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老身十六岁出嫁时就戴着这头面,先帝曾说冉家的女儿该得天下至贵,”老夫人忽将微末一缕碎发别至耳后,“今日才知,原是在你这儿等着呢。”

  院外突然炸响百子炮,震得妆匣上的玉簪花簌簌乱颤,薛厨娘慌慌张张捧来缠枝莲纹团扇,“姑娘快执扇,轿马到街头了!”

  微末起身,鸳鸯头面上垂落的珠络撞出清越声响,她去挽老夫人的臂弯,却被反手握住手腕,“记住,今日迈出这道门——”

  “你就是锦澜王府的掌家侧妃,再不容改。”

  “是。”

  微末呼吸微滞,屈膝深拜。

  钱嬷嬷忽然哽咽,用手里帕子按了按眼角。

  这丫头,从此后的罪该是再也不必遭了。

  院外又来一阵鞭炮齐鸣,混着礼乐声浪扑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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