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灼年见陈则眠放下筷子,叫了人进来收拾碗筷,自己也站起身,拿起了椅背上的外套。
陈则眠莫名有些委屈,但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
他今天只喝了一小碗粥,陆灼年都没发现他比平时喝得少了吗?
上次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自己还吐了,陆灼年这次也没有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陈则眠耷拉下脸,恹恹地坐在椅子上不说话,默默生气。
最气的是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胃里沉甸甸的,他又有点儿想吐了。
陈则眠高兴不高兴都特别挂脸,可以说是喜怒皆形于色。
陆灼年当然知道自己说完那句话之后,陈则眠的情绪就肉眼可见地衰落下去。
他有点心疼,但还是故意假装没看到。
陈则眠已经将近一个星期都没回家了,陆灼年怎么可能没发现对方在躲着他。
陈则眠的演技又那么差。
他很想和陈则眠谈一谈,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陆灼年就是再擅长揣度人心,也不能隔空读取别人的想法,他不清楚陈则眠为什么忽然躲他,更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怎么就忽然避他如虎如蝎了呢。
向来久居上位、运筹帷幄的陆灼年,也不可避免的感到茫然。
陈则眠真是太难懂了,他的想法和行为皆不能以常理猜测,如果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忽然这般逃避,都很可能是开窍的征兆。
但对陈则眠,陆灼年不敢抱有这样的期望。
陈则眠总是这样东藏西躲,两个人连好好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纵然是神通广大的陆灼年也无从下手,无法确定接下来该如何才好。
他可以把陈则眠叫回家,但他不想那样做。
逼迫和引导还是有区别的。
他尽量用温和的手段把陈则眠引回他身边,了解过对方的想法,陆灼年才知道该如何解决问题。
但麻烦总是比问题的解决更先一步到来。
陆灼年刚穿好外套,还没说自己要走,陈则眠就又吐了。
陈则眠胃里一阵翻滚,吐得双眼通红,睫毛上沾满了生理性的眼泪。
他按下马桶冲水键,捂着肚子到洗手台前,寒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漱口洗脸。
陆灼年敲了敲卫生间的门:“你好点了吗,陈则眠。”
陈则眠喉咙被胃液灼得刺痛,声音也异常沙哑:“你还没走啊。”
陆灼年:“……”
真够记仇的。
“我不知道你身体不舒服,”陆灼年推开门,把手里的水递给陈则眠:“怎么又吐了?胃疼吗?”
陈则眠接过水喝了两口,单手撑着洗手台,也没说话,只是用红通通的眼睛瞥了陆灼年一眼。
陆灼年又往前走了半步,在陈则眠对面站定:“别生气了,我先带你去医院。”
陈则眠冷笑道:“不用,我就是吃饱了撑的,陆少日理万机,忙您自己的事儿去吧。”
陆灼年忍不住轻笑一声,反问:“我日理万机?”
陈则眠偏过头不看陆灼年,紧绷着一张俊脸,颊侧还沾着洗完脸后没擦净的水珠。
又倔又能耍,气性还特别大。
明明先躲开的是他,现在发脾气的也是他。
陆灼年还没做什么,只是抛了个诱饵想把人引回家,陈则眠就先把自己气吐了。
病着就更能闹了。
陆灼年在心里叹了口气,拿出丝帕,轻轻抹去他脸上的水:“也不知道是谁天天忙得不回家。”
陈则眠抿了抿嘴唇:“那又不是我家。”
陆灼年说:“也可以是。”
陈则眠心脏陡然一颤:“什么意思?”
陆灼年把丝帕放到陈则眠手上:“写个赠予协议,再带你去房产局过户,不就是你家了。”
“……”
陈则眠埋下头,声音闷闷的:“我又不是想要你的房子。”
陆灼年声音温和,语调也很轻,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似的问:“那你想要什么?”
陈则眠手指不自觉蜷起,握紧手中的丝帕:“我想要之前那样。”
陆灼年很平静地说:“可以。”
陈则眠觉得陆灼年十分敷衍,抬起头瞪着他,眼睛里闪烁着愤怒的火苗:“我还没有说是哪样!”
陆灼年说:“都可以。”
都、都可以?
陈则眠燃烧的气焰瞬间熄灭,愣愣地看着陆灼年。
陆灼年语调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只是在陈述既定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