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览无余。”
姜宴清低声谢过,随着那少年不紧不慢地往芙蓉巷最中心的四层阁楼走去。
此楼名为揽月,呈环形,四层楼高,每层都有雅间。
中心是一处极大的高台,木台错落,像一朵盛开的莲花。
琉璃穹顶可透下光来,一入夜便可仰望星辰。
揽月楼是芙蓉巷最大的楼,可容纳一千多人。
那少年目不斜视地走在前面,路上没遇到什么人。
偶尔能看到小花亭中聚集在一处弹唱的花娘,云髻峨峨,宝钗斜坠,处处可作美人图。
少年径直将姜宴清带到三楼的一处雅间,视野开阔,位置隐蔽,可俯瞰楼中心圆台。
蓉娘如今在芙蓉巷的地位极高,芙蓉巷主行踪诡异,不出现于人前,蓉娘几乎就是芙蓉巷的半个主子。
他们被请上阁楼,正对着的就是一众茶商。
少年端了酒菜进来,说道:“蓉娘说,今日四方客商与学子云集芙蓉巷,人多自有妙言流出。能听到别人想说的话,也能让旁人听到两位的话。”
“两位贵客请便。”
少年走后,姜宴清便寻笔墨写下几句话。
沈缨拿在手中看了看便放在火烛上烧了,随后便出了雅间的门。
再回来时,她微微颔首,便坐到姜宴清对面喝茶。
门缝下偶尔略过的人影,在地上拉了很长。
整整两个时辰,歌舞幻戏不断。
而那些茶商也在歌舞声中渐渐放开手脚,很多人都喝醉了。
喝醉了就好,喝醉便会胡言,胡言就能散播出更多的消息。
这一切都被对面雅间的沈缨他们收入眼底,也知道这些人在永昌都和什么人往来。
而他们中间也有人被邀请至鹿鸣宴,能被鹿鸣宴邀请自然是荣幸之事,自然要炫耀一番。
于是,那些人在人群中总是很显眼的,沈缨都记了下来。
宴席结束时,他们倒是得了一个消息。
那就是这次鹿鸣宴之后,新一批定下来的茶童茶女会被送到南诏去。
而名单之中竟然有邱主簿的一双儿女。
若非邱主簿出事,这件事大概会被悄无声息的处理掉。
可如今,这一对姐弟失去父亲,母亲邱夫人的娘家雷氏一族又颇有名望,闹起来谁都没好处。
那个露出口风的人,还因为此事抱怨,说邱主簿死的不是时候,坏了他们的计划。
沈缨听到这消息时,惊得半晌都回不了神。
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她实在难以理解邱主簿的做法。
邱安、邱芳再不济也是亲生骨肉,漠视不理也就算了,竟还要这般作践两个孩子。
南诏路途遥遥,送走后,还怎么回来?
回来后,真能活下去吗?
这简直就是送他们去死啊……
百花宴散场已至深夜,沈缨跟着姜宴清从芙蓉巷离去。
无奇一直候在门外,待他们上车后递来一个鼓鼓的紫色绸缎袋子。
姜宴清将东西倒出来,竟是十几个密封信筒,封口处火漆印着芙蓉花。
看来,是芙蓉巷递来了消息。
姜宴清并未避着她,打开信筒取出密信,细细看了起来。
烛火将他的面容照亮,显的格外庄严。
沈缨在他脸上扫了一遍,轻轻靠在车壁上,想了想,抱臂闭上了眼。
回到府衙,姜宴清并未下车,似乎还要去其他地方。
沈缨道了声,“大人辛苦,”便跳下马车径直往验尸堂走去。
验尸堂和姜宴清理事的屋子不在同一处,在后一排靠里的一间屋子。
才靠近就能感觉到一股寒气。
门口站着黄县尉和一名典吏,应是接到命令要监督她验尸。
沈缨与这二人并不熟悉,只简单行了一礼,便去隔壁屋子准备验尸的东西。
她加了一件棉衣,蒙了口鼻,又罩了一层麻布外衣才进入验尸堂。
墙壁上的火把已经被点燃,屋内顿时明亮了许多,也没有那么寒气逼人了。
黄县尉立在尸身旁侧,正看着蒙了白布的尸身出神,而那典吏则端坐于案前正准备记录。
抬尸的衙役大概是不敢乱动尸身,所以头颅与躯干,被放置在不同的木板上。
沈缨绕过县尉走到木板另一侧将白布掀开。
随后,她将头颅和尸身放在一处,断口与断口相接分毫不差。
或许是怪力乱神,尸骨重合的那一瞬间,屋内的火把齐齐跳了一尺来高。
他们三人投射在墙上的影子被拉得极长,叠在房顶上聚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