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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章凌之为人严苛,看不惯他这世家子的散漫作风;而裴一鸣又矜骄惯了,百年氏族涵养出的傲气,叫他很是看不上诸如章凌之这种靠自己本事爬上来的寒门子弟。他背地里对章凌之一口一个“南方土鳖”,兵部同僚们多有耳闻,可也只是噤若寒蝉。
更重要的一点是,裴一鸣的大哥裴一元,户部尚书,内阁成员,与章凌之向来政见不合,亦是下任首辅的有力人选。
裴一鸣手背在身后,环视一圈,颇有种“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得志之感。
见房中无人,又只有方鸿铭在低头干活,不由靠在他的桌沿,身子倾过去,手在他写写抄抄的笔边敲两下,“哎。”
方鸿铭立刻抬头,赔上恭谨地笑,“裴大人,何事?”
裴一鸣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朝他飞一个眉毛,头往章凌之空着的书桌撇两下,“那个……你听说了没?”
方鸿铭故意摆出个无辜的面容,“听说什么?”
“啧!”裴一鸣立起身子,一副“你这都不懂”的表情,“就这章越啊,和他寡嫂那个事儿……”
“哎呦!”方鸿铭把笔放下,起身摆摆手,“这可不敢乱说!空穴来风,岂能往阁老身上胡乱扣?”
“哎!”裴一鸣提高了嗓门,“我可没有往他身上乱扣,这都是有凭有据的!”
方鸿铭再是想一碗水端平,也受不了裴一鸣这种拿桃色绯闻坏人名声的行为,笑容也不由得露出几点不易察觉的讥诮,“如何来的凭据?莫不是大人您亲自趴在床底下听过不成?”
裴一鸣不服气,竟是激动到差点卷袖子,“这事儿,他章越的侄儿早都捅出去了!京都中好多人都知晓。你说说,他侄儿都站出来亲自指认他了,若不是实在看不惯他章越这吃干抹净、背信弃义的行为,何至于被逼到如此地步?宁愿搭上自己母亲的名声,也要揭露他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方鸿铭努了努嘴,只好道:“这都是别人的家事,旁人哪儿插得上话?真真假假,说不清楚。”
“呵。”裴一鸣一声冷笑,“你同这种人,最好也离远点,表面上装得正人君子,实则啊,内里头污糟得很。跟自己寡嫂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眼看得名声坏了,又赶紧地划清界限,啧啧啧。”他连连摇头。
“你是不知道,当初啊,那杨秀卿竟还腆着脸,给我家小侄女和他章越牵线。我天,这种人,把我们裴氏的女儿嫁给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美得他呢!”
方鸿铭听得如坐针毡,这种事儿,他不想掺和,可裴一鸣却是越说越来劲儿:“所以你看看,要不怎么说他都快三十的人了,连个老婆都讨不到?哎,我可是听说啊,他相过好几个京都贵女,结果怎么着?人家呀,没一个看上他的,哈哈,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他竟是笑得腰都直不起,扶着那桌沿,“你说说,他章越这名声,都差成什么样儿了?一个看上他的都没有……哈哈哈……哎呦……哈哈……”
他越笑,越来劲儿,面皮发起了红。
一旁的方鸿铭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只好咧起个嘴,一副笑比哭还难看的模样。
“哎呦,可笑死我了……”裴一鸣直起身子,揩着眼角的泪花,“哎,还有啊,你是不知道……”
话音未完,突地,旁边暖阁里飞出来个人影,倩影娇弱,却如炮弹一般弹了出来,笔直地冲向裴一鸣。
方鸿铭见着一脸怒气的颜冬宁,霎时白了脸色:坏了!自己怎么忘了,这阁老的小侄女还在暖阁里躺着呢!
“哎?这谁呀?兵部衙门怎么能进个女子?”
方鸿铭还未及回话,一脸怒火的冬宁一把端起桌上洗毛笔的瓷盆,哗啦一下,朝裴一鸣兜头泼去。
嘶!
方鸿铭瞬间血液凝固,脸被吓成了猪肝色。
一切发生得太迅猛,裴一鸣还来不及反应,瞪着眼,傻呆呆忘了要动。
墨臭的水淅淅沥沥,沿着他错愕的脸滴落,身上的青袍官服墨渍斑斑,湿哒哒地粘在身上。
方鸿铭瞧他这落汤鸡的呆傻样儿,一下有点想笑,可也只能狠狠憋出内伤。
“咣当啷”!
冬宁将空了的瓷盆砸回桌上,卷一卷袖子,手指着他愤愤道:“你要是嘴巴臭得发痒,不如我来帮你洗一洗!”
裴一鸣被她这一骂,方才缓过神来,迟缓地移动眼珠,定在她身上。
小姑娘当真是漂亮极了,已然饱满发育的胸脯剧烈起伏着,美目怒嗔,恨恨瞪着他。雪白的脸颊微微发抖,红唇也在抖,仿佛都能听到她上下牙打颤的声音。
哪里跑来的小婊/子?竟敢对他动手?!
“我艹你/妈个贱/婢!”
裴一鸣彻底失了态,哪儿还有什么世家子弟的风范,口中污言秽语怒骂,举手就要朝她打过去。
“哎使不得!使不得!”方鸿铭吓得立马出来拦,横抱住裴一鸣的腰。他一个天天伏案的文人,也没有什么力气,只能是咬牙硬顶。
“裴大人……使不得呀……这位是章阁老的侄女儿……不能动手哇……”
裴一鸣一听冬宁的身份,更是怒发冲冠,“怪不得呢!怪不得,这么粗鄙无礼的丫头,也只有他章凌之能教得出!”
冬宁手叉着腰,昂起头,鼻孔朝他道:“我再没有教养,那也好过你!真不知道你家大人怎么教的你,跟个长舌妇似的背地里嚼人舌根子,泼人脏水,恶心!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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