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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算是真正说动了皇帝的心肠,源叔夜紧随其后:“公主高见,臣以为可行,请陛下允准。”

  裴鸾及各部尚书亦道:“臣也赞同。”

  群臣意见达成了一致,皇帝也觉此事可行,顺水推舟道:“便按持明所说,拟旨移驾平京,令平京太守准备接驾。钦天监择吉日,裴卿率礼部主持祭祀等事。中书草诏,免去兆京九县一年赋税,并大赦天下。”

  众臣皆躬身道:“谨遵圣命。”

  出了嘉运殿,太子闻理与闻禅在前,众官员落后几步,谨慎地跟在二人身后。

  兄妹两人同父不同母,感情说不上深,比熟人要强点。闻理对她有种格外复杂的心情,他从小就知道闻禅聪敏机灵,又是元后所生,也不止一次听人偷偷议论过,说闻禅如果是个男孩,这太子之位断然轮不到他坐。

  他曾为此庆幸,然后发现闻禅就算是个女儿,也一样能给他巨大的压力和威胁。

  随着闻禅在嘉运殿的时间越来越长,忌惮逐渐压过了“自古以来没有皇太女登基”的自我安慰,他一边控制不住地揣测闻禅的到底有没有那个心思,一边又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闻禅在处理政事上确实比他要圆融周全很多。

  仅就才干而言,他并不如闻禅。

  母妃、外祖提醒他要小心越王,提防燕王,还要防备那几个未出阁的兄弟,但提到闻禅时,却都要他尽量拉拢、为己所用,并不将她视作威胁之一。

  为什么那些人看不见她的锋芒?还是说她的刀尖只对准了他,在别人眼中她不过是亮了下爪子,装出了一副温柔无害的样子?

  “兄长心有顾虑,”闻禅忽然轻声道,“已经重到影响了你的判断,对吗?”

  闻理悚然一惊,愕然望着她的眼睛。

  闻禅道:“你也清楚父皇移驾是最好的选择,只是不能主动提出来。因为父母出门就得有人看家,你如果表现得太盼着他出门,会被怀疑是别有用心。”

  闻理还以为她看穿了自己的心事,没想到说的是这件事,暗自松了一口气,勉强打起精神笑道:“没有,是我想得不够仔细,不如你思虑周全。”

  闻禅皱起眉头,很不喜欢他这个样子,但还是低声道:“既然父皇已经决定要出门,兄长留下看家,就把家里守好,有些话听听就算了,别放在心上,顾忌太多反而坏事。”

  闻理笑容凝滞了一瞬,随即又堪堪挂住:“多谢提醒,我没什么顾忌,父皇怎么安排我便怎么做罢了。你也要跟着一起去平京吧?父皇最信任你,有你跟在他身边,我也就安心了。”

  闻禅:“……”

  她还在想着怎么把话说明白点,两人已行至宫门外。东宫和公主府的轿辇都在此等候,太子辇驾旁站着一个绿衣的青年文官,眉目风流俊秀,右眼下有颗小痣,在人群里显得格外出挑。

  察觉到闻禅的视线,闻理朝那人投去一瞥示意,对方便主动上前,朝闻禅微微一笑,端正地行了一礼,温声道:“下官太子舍人苏衍君,拜见公主。”

  第35章 行宫

  闻禅认得他。

  苏衍君是太子闻理信重的嫡系心腹, 闻禅前世与他有过几面之缘,相交不多。裴如凇和他倒是比较熟,毕竟裴、苏两家是世交, 他们应该从小就认识, 又都是年少风流的翩翩公子, 常被人拿来比较谈论。

  名门世家钟州苏氏, 这一代最显赫的人物当属门下侍中苏利贞,他的女儿苏贤妃是太子生母,在六宫之中居首位, 他的儿子虽不算出挑,但侄子苏燮素有令名, 历任监察御史、青州判官、豫州太守,如今为谏议大夫。苏燮之妻宁夫人膝下有一双儿女, 长子苏衍君,任东宫太子舍人,幼女苏令君, 便是裴如凇曾经的婚约对象、后来的安王妃。

  前世太子因起兵谋反被废为庶人, 苏贤妃及苏利贞被赐自尽, 苏燮等人坐罪流放, 朝臣受牵连者甚众,其中也包括裴如凇的父亲裴鸾。

  苏家势败,再想翻身很难, 起码要用一代人的时间才能缓过元气。苏衍君后来的去向闻禅并没关注过, 只直到前段时间裴如凇一直私下和他接触, 估计是念着前尘往事, 想要尽力扭转他未来的结局。

  然而想法归想法,真正做起来又谈何容易?苏氏一家子都紧紧绑在太子这条船上,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他们的太子又偏偏是个岌岌可危的泥菩萨。

  闻禅朝苏衍君略一点头,示意知道了,没有多说什么,苏衍君便识趣地退至一旁。闻禅和太子隔着一步远,低声道:“兄长身居正位,国法礼法都站在你这边,但行正道,便无人能够指摘你,多虑误身,切勿轻信旁人。”

  前世太子被废,储位空悬,皇子们的斗争日趋明显,朝廷局势由此变得风谲云诡。闻禅虽然不觉得闻理是最适合做皇帝的人,但绝非一无是处,断然不至于落得被废为庶人的下场。他只是站在了不合适的位置上,外有权臣,内有宠妃,弟弟们虎视耽耽,母妃始终做不了皇后,皇帝对他又不是特别满意……永远都在战战兢兢地等着天上的刀落下来。

  没有人能在一直提心吊胆的情况下始终保持理智,当那根弦终于绷断,连空气都成了他的敌人,他也就无可避免地迈向了深渊。

  闻理眉梢轻轻动了一下,那像画上去似的温文尔雅有一瞬间出现了细微裂痕。

  他觉得闻禅比他像个兄长。

  如果他有这样一位聪慧明敏、处处周全的太子兄长,是不是就可以安心地躲在他身后,不用硬扛几乎把人压垮的恐惧,也不会再承受野心和欲望的来回撕扯……他或许会一生肖想着那个位置,却永远都不必体会那顶冠冕的重量。

  可这个逃避似的念头甫一升起,立马被他经年累月锤炼出的理智踹了回去。

  母妃、外祖苦心经营多年,好不容易保住的太子之位,是他说不要就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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