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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一智,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被她随便笑一笑就蒙骗得轻易就相信的人。

  他眨了一下眼,像是涤净蒙在双眼上的水雾,露出一双虽朦胧却睿智的眼睛。

  盛则宁被他的眼睛盯得心里发虚。

  “我不信你,则宁。”封砚忽然像是悲从中来,神色落寞,就似那一夜之间被扫地出门的孤儿。

  因为一贫如洗,所以不会轻易相信人。

  “我、我发誓!”盛则宁恨不得再变成一只手,对天发誓。

  两人又这般僵持了片刻。

  封砚总算是松开按住她后背的那只手,接着就连捂在脸上那只也放了下来。

  盛则宁以为可以结束这场闹剧,正松了口气,一瓶酒递到了她面前。

  “都说酒后吐真言,你喝酒,我信你。”

  “?”

  盛则宁怎么也想不到,如此中秋佳节,她要陪封砚席地而坐,毫无体统和规矩可言。

  还玩什么市井民间斗酒的把戏。

  只是封砚不知道,有些人是酒后吐真言,有些人酒后还能胡说八道。

  尤其在这个时候,她还清醒着,而封砚明显已经不胜酒力。

  盛则宁就不信,他明日一早起来,还能记得她现在讲的一个字。

  所有这就让她有点胜之不武的感觉。

  这边盛则宁还犹豫,封砚却已经当她答应了。

  “我问问题,你答‘是’不喝,答‘否’喝。”封砚手撑着微凉的玉砖,身子朝她倾来,发丝从金冠散下几缕,被风吹得轻摇,他的眼角鼻尖都像是扫了一层碾烂的海.棠花碎,醉意朦胧的眸子格外专注,一举一动像是修罗恶鬼褪下了斯文体面的皮囊,露出那蛊惑人心的本态,让盛则宁都不敢多看他一眼。

  要命,再被他这样看下去,她只能落荒而逃了。

  不过他这副样子,究竟是真醉了还是醒了?

  若是醒着,可他的所作所为太匪夷所思,完全和白日里清醒状态完全不一样,可若说他醉了,但为什么还能带给她这么强的压迫感,就仿佛自己正在被他牵着鼻子,引进一个陷阱里。

  “则宁,为何不答。”封砚又逼近一步,那迫人的压力让盛则宁感觉下一刻他就会欺了上来。

  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她完全没有把握能逃过他的手掌心。

  “行行行,都依你。”盛则宁往后缩了缩脖子,举着酒瓶在他面前晃了晃,阻他继续往前,“不过也不能只你问我,这种事应该是你来我往,有去有还的,你说对不对?”

  封砚抿着润红的唇,眉心轻蹙了一下,此刻他的反应比往常要慢一些,好像需要花费一点时间去思考她的提议,片刻后他点点头,十分大方地答应,“你说的有理。”

  盛则宁一下来了精神,也顾不上形象不好看,把腿一盘,支棱了起来:“那我先问。”

  “今后绝不会因为我们的关系为难盛家,对不对?”

  封砚手指摁在瓶口,没有喝,“是。”

  “如果我不愿意,不会强行下旨逼我成婚,是不是?”

  封砚唇线往下沉,手指慢慢绷紧,箍在瓷瓶薄弱的瓶口,好像下一刻就能将它捏碎。

  他想喝这口酒。

  若是一纸诏书能解决的问题,他何苦在这里挣扎。

  他是大嵩的官家,可以强迫世家割田让位,可以强令豪门开仓放粮,可以让权臣束手无策,却独独不能让人心甘情愿地嫁给他。

  他一时间都想不出是从哪里开始错的,所以也不知道如何去弥补。

  他甚至都不知道,弥补有用吗?

  “……是。”

  盛则宁从他艰难的声音里听出了犹豫,心里不禁又忐忑了一回。

  他今日对盛家格外照拂的态度让她揣测出一点苗头,他竟然还未真的放弃要将她弄进宫吗?

  为什么要这样?

  明明盛家已经物尽其用,他为什么反而不想放过她。

  是因为她‘撕毁’的约定?

  可盛则宁从来不觉得是自己欺骗他了。

  这明明是两厢情愿,各取所需的一场交易。

  更何况,最初还是她可怜巴巴地付出了一番真心,被他狠心地弃之不顾。

  她才是那个彻头彻底的伤心人。

  “最后一个问题,如今这般厚待盛家,可是还想要盛家做什么?”

  封砚缓缓闭了一下眼,终于饮了一口酒。

  他所做,不过爱屋及乌。

  可盛则宁一句句,担心的皆是他会对付盛家。

  他不曾卑劣过,若是他真是一个卑劣之人,又怎么会无法如愿以偿。

  盛则宁握紧自己的酒瓶,靠着漆红盘龙的大柱上,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不想对付盛家,也不想利用盛家,他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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