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容是真的没想到，郝关会这般胆大包天。
本周安排好用药的13名病患，被替换了12个，就只有那个得了B系遗传基因病的少女，仍然是本人。
下一周和更久远的病患，反而都还是原来的人，想来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安排。
但要是自己一开始就把药剂直接交出去，任由郝关等人处置，那么大概就真的没有几支，能被用在真正需要的患者身上。
然而更改过的院内信息网，却肯定会配合显示，所有的病患都使用了梅瑞莎提供的基因药剂，取得了良好的效果，并不会影响她的家族历练。
还真是想得周到细致，严丝合缝。
但凡过来负责交接的人不是自己，这件事也就被他们给办成了。
“南助理，南助理留步！”郝关在后面喊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样，咱们先去吃饭，一边吃我一边跟你单独解释.......”
“这就不用了。”南容停住了脚，隔着影十等人，朝着郝关森然一笑：
“我已经把这里的事情报告了梅瑞莎阁下。”
郝关的瞳孔瞬间就收缩成了一个黑而圆的细点。
“南助理！”他的声音变得暗哑无比：“一点小误会而已，怎么好就惊动梅瑞莎阁下？你就不怕她会觉得你太过无能，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吗？”
南容都被气乐了：“郝院长还真是乐于助人，到了现在还不忘了替我考虑。可惜......阁下的答复已经到了。”
郝关的脸色煞白，身子也在打晃，但还是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梅瑞莎阁下是明理之人，断不可能听信你这些毫无根据的谗言......”
影十看了一眼刚收到的命令，一把拎起郝关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重重地摔到了拼着花纹的地砖上。
这一摔并没有留手，郝关身上的骨头都不知道断了几根，痛哼着无法起身。
跟着郝关的秘书，早就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瑟缩地抖成了一团。
脚步声自走廊尽头传来，整齐而急促，转瞬就到了眼前。
沈尧冲着影十等护卫点了点头，对南容说道：“南助理，我刚接到希洛星首府特事局的命令，前来协助你的工作。”
“沈组长来得确实很快。”南容说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从这个人渣嘴里，找出那些被替换掉的病患的下落.......别让他轻易死了。”
“南助理放心，关于这种事，我们很有心得。”沈尧勾了勾唇角。
他摆摆手，立时就有两名特事局的干事，将郝关架了起来，也不顾他的痛苦呻吟，将人一路带了下去。
“还有那些替换了原有病患的人。”南容提醒道：“他们的胆子很大，应该不止是郝关一个人能做主的。”
“一个都跑不掉。”沈尧的笑意未达眼底：“托梅瑞莎阁下跟你的福，赫西行省即将开始一波大换血了。”
“那么，找到人之后，再联系我就好。”南容转身，回到了B系遗传病的少女的病房。
少女肤色青白，嘴唇因为呼吸不畅而发紫，胸口重重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样子，看见南容取出的那支淡蓝色针剂，满脸满眼都是期待。
针剂注入颈侧，少女的身子猛地弓起，然后又倒回到床上，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监控电子屏上先前发红发紫的各项生命指征，也全都慢慢地变回了代表健康的绿色。
“这只是一个开始。”南容取出那支一阶F级的基因修复剂，叮嘱二人道：“接下来的24小时内，你们要时时关注她的各项指征，尤其是抗凝血指标。一旦出现过低状况，可能会引发生命危险，到时候就使用这支药剂。”
在二人千恩万谢声中，南容走出了病房，见到了守在近前的柏森。
“郝关很识时务。”他说道：“没敢把事情做绝。那些病患家属都是收了钱签过字，才把人带回了家。头儿已经调取了那些病患的地址。你是准备跟过去，还是留在这儿等他把人带回来？”
“我跟着一起去。”南容毫不犹豫：“那些病患的情况都很危重，来回奔波容易发生意外。”
谢小黑剧烈地咳嗽着，每咳一声，都会咳出一口黑红色的血块。
他的异母妹妹穿着新买的红色连衣裙，一边舔着彩虹棒棒糖，一边向他啐了一口：“真是晦气。”
“不用管他。”继母端出一盘香气扑鼻的煎肉肠，摆到了小小的客厅兼餐厅里那张陈旧的木桌上，又从橱柜里拿出了一大块天然黑麦面包。
“去洗手。”她笑着对女儿说道：“我们来吃点好的。”
“好香，好好吃！”谢小黑听见妹妹喜悦的欢呼声。
他只在很小的时候，吃过一次这样的肉肠。那种被咸香的油脂裹着口腔内的幸福滋味，一直都忘不掉。
可是现在，嘴里就只有咸得发苦的血腥味道，以及如影随形的窒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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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时时刻刻都在挣扎，每一秒都像是生命的最后一刻，偏偏下一秒还在艰难地活着。
鼻端仍能闻到肉肠与黑麦面包的香气，耳畔也不时传来继母与妹妹的话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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