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漫过扬州城青瓦,李莲花斜倚在竹榻上,指尖正捻着片新采的薄荷叶。
方多病局促地坐在对面矮凳上,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将西窗残阳搅成细碎的光斑。
“小宝,你是觉得我们应该帮助李相夷一起建立四顾门,是吗?”
李莲花忽然开口,惊得方多病手中茶盏险些落地。
青瓷与木案相撞发出轻响,茶汤在盏中荡出涟漪,倒映着少年骤然涨红的脸。
方多病身子一颤,喉结上下滚动着点了点头,可瞥见李莲花似笑非笑的神情,又慌忙摇头:“不是……我是说……”
他涨红着脸,连耳尖都染上绯色,往日的洒脱劲儿荡然无存。
李莲花搁下薄荷叶,轻笑出声:“小宝,有话就直说,我心眼没那么小吧!”
竹榻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他撑着下颌,目光似能看穿人心。
方多病猛地坐直身子,暗掐掌心告诫自己别露怯。
可一想到李相夷孤身在外,那些江湖宵小岂会放过扬名立万的机会,他便急得抓耳挠腮:“李莲花,李相夷现在要人没人,要钱没钱,他想要建立的四顾门,与你年轻时的梦想一样。我觉得我们该帮帮他!”
说到最后,声音已弱成蚊蝇,他死死盯着鞋尖,不敢看李莲花的反应。
竹榻上的人却只是淡淡一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榻边竹节:“你怎知他除了我们,没有别人帮他。”
他忽然抬手,指向案上半开的折扇,“他今日出门时,腰间的玉螭纹佩换成了红玉髓,衣衫也从月白换成了张扬的红衣。”
方多病猛地抬头,脑海中浮现李相夷晨起时衣袂翻飞的模样。往日那个不拘小节的花孔雀,今日竟特意将长发束成利落的高髻,腰间玉佩泛着陌生的光泽。
他一拍大腿:“他莫不是……”
话音未落,破空声突然撕裂暮色!
李莲花腕间银链轻响,三枚竹筷已脱手而出。
竹筷与箭矢相撞迸发火星,淬毒的箭头深深钉入梁柱,尾羽还在簌簌颤动。
“阿飞!”他声音陡然冷冽,笛飞声早已如鬼魅般掠出窗口。
方多病抄起案上长剑追出去,却见庭院中已刀光霍霍。
十余名黑衣人呈扇形包围过来,为首者面罩下的双眼闪着阴鸷:“李莲花,你杀害我家主人,今日定要你陪葬!”
话音未落,寒光已至面门。
笛飞声的长刀卷起腥风,刀刃擦着方多病耳畔划过,将那黑衣人劈作两半。
温热的血溅在少年脸上,惊得他瞳孔骤缩。
可未等他缓过神,又有三支弩箭破空而来。
“当心!”
李莲花不知何时已欺近身旁,广袖卷着漫天竹叶,将弩箭尽数绞碎。
他素白衣襟沾满血迹,发间玉簪却依旧端方,仿佛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戏。
方多病握着剑柄的手微微发抖,余光瞥见远处屋檐上闪过一抹红衣。
李相夷正斜倚飞檐,手中折扇轻摇,腰间红玉髓在夜色中泛着妖异的光。
那些黑衣人明明是冲着李莲花而来,可他为何在此?
“小宝,接着!”
李莲花突然抛来个油纸包。
方多病下意识接住,扑面而来的药香混着血腥气,让他瞬间清醒。
只见李莲花指尖翻飞,银针如流星般没入黑衣人周身大穴,动作行云流水,哪有半分病弱模样。
笛声骤起,笛飞声的长刀划出银亮弧光。
黑衣人群中突然炸开一团烟雾,刺鼻的硫磺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待烟雾散去,院中只剩满地尸体,还有半截带血的黑色面纱随风飘动。
方多病正要开口询问,却见李莲花已朝着暗处拱手:“多谢角大美女出手相助。”
墙角阴影中缓步走出个绯衣女子,手中软鞭还在滴血,正是刚睡醒的角丽谯。
“大表哥客气了。”角丽谯目光扫过方多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倒是方大少,下次交手前,记得周围的宵小。”
说罢,她转身跃上二楼,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方多病涨红着脸要反驳,却被李莲花按住肩膀。
阳光下李莲花苍白的脸,让人忍不住担心。
那人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小宝,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他望着李相夷离去的方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块刻着藤蔓纹的青铜残片,在阳光下泛着幽光。
盛夏的阳光透过莲花楼的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洒下斑驳光影。
李相夷一身红衣染尘,手中握着半块青铜片,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上面古朴的藤蔓纹路。
李莲花斜倚在竹榻上,望着李相夷欲言又止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淡笑:“相夷,你不是选址去了吗,这青铜片,又是从何处所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