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骤然停歇,太阳冲破云层,重新照亮天地,总带着几分缠绵,小青峰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水墨画卷。
方多病跟在李莲花身后,目光不时落在那道单薄的身影上。
李莲花的脚踏过青石板桥,溅起细碎的水花。
他的衣袂被风吹起,露出腰间那枚褪色的香囊,那是乔姑娘亲手所制。
方多病记得,当年在这小青峰上,李莲花还是意气风发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与乔婉娩青梅竹马,羡煞旁人。
如今,物是人非,李莲花历经生死,转换了时空。
“李莲花,你真的要去吗?”方多病忍不住开口问道。
李莲花回头,苍白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故地重游,总该去看看。”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小青峰上,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
蜿蜒的小径,苍翠的竹林,还有那座掩映在花丛中的小屋。
李莲花下了马,缓步向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回忆里。
方多病跟在后面,看着李莲花的背影,心中满是担忧。
他能感觉到李莲花表面的平静下,藏着汹涌的情感。
蜿蜒的石阶路尽头,那座被岁月遗忘的宅院静静矗立,朱漆木门早已褪成斑驳的灰白,门环上结着蛛网,门前杂草疯长,几乎掩没了半尺高的门槛。
李莲花站在阶下,指尖微微发颤。
他身上那件半旧的青布长衫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鬓角几缕白发随发丝晃动,映着夕阳,竟有几分说不出的萧索。
这扇门后,是他尘封了十年的过往,是他曾以为永不会再踏足的地方——他未来的旧居。
“真要进去?”
身后传来少年清越的嗓音,带着一丝不耐。
李相夷抱臂站在稍远处,月白锦袍纤尘不染,腰间玉带熠熠生辉,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
他望着那扇破败的木门,眉头微蹙,显然对这地方的寒酸模样颇为嫌弃。
李莲花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野草的腥气。
他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道:“来都来了。”
话音落,他伸出枯瘦的手,指尖触上冰冷的木门。
那木头早已腐朽,触手处一片粗糙。
他心怀忐忑,运力于指,轻轻一推。
“吱呀——”
一声悠长而刺耳的声响划破山林的寂静,仿佛沉睡千年的巨兽被惊醒。
伴随着门轴转动的声吟,破败不堪的屋顶骤然震动,细碎的尘土木屑如同急雨般簌簌落下,其中还夹杂着几片腐烂的瓦片碎块。
“咳咳咳咳咳!”
灰尘弥漫开来,带着呛人的土腥味。
跟在李莲花身后的两个江湖客猝不及防,被灰尘迷了眼,连连咳嗽着后退,手忙脚乱地用衣袖掩住口鼻,狼狈地退到门外,不住地拍打着身上的尘土。
李相夷反应最快,他足尖一点,身形如柳絮般向后飘退数尺,避开了落尘的范围。
但即便如此,肩头和发冠上还是落了些细微的灰尘。
他皱着眉,看着自己月白的衣袍沾上灰点,俊美的脸上满是嫌弃。
“这什么破地方!”
他嘟囔了一句,随即双掌轻拍,一股柔和却精纯的内力从掌心涌出,如春风拂过般扫过全身。
那内力所过之处,衣袍上的灰尘瞬间被震得无影无踪,甚至连发间的微尘也被掸得干干净净,月白锦袍重新恢复了光洁如新的模样。
李莲花站在门口,看着他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眼神复杂。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袖中那只小药瓶,里面是他精心调配的补气丹药,平日里都舍不得多吃。
刚刚推开门时,他也运了些微内力护体,此刻只觉得丹田处隐隐有些空乏。
“啧啧,”
他忍不住低声感慨,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肉疼,“还是年轻好呀……”
那内力消耗得如此随意,如此理所当然,让他这个常年与伤病和内力亏损打交道的人,莫名地有些羡慕,又有些无奈。
想当年,他也是这般挥霍内力,从不知“节制”二字为何物,可如今……
他晃了晃头,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
“李相夷,”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温和的劝说。
“你还是别这样浪费内力,年轻人不懂得节制可不行。”
李相夷正整理着自己的衣袖,闻言抬起头,一脸的不解。
他挑眉看向李莲花,眼神里满是“你在说什么”的茫然:“浪费?我内力深厚,不过是掸个灰尘,怎么就浪费了?”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李莲花的担心有些莫名其妙,语气里带着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