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你应当唤我

都说了,也不能不进去,但她本来就是来偷药材的,当着他的面,她也没办法把里面的屉子一格格抽出来,然后光明正大把东西拿走。

  他视线落在她身上,压迫感很强。

  谢延玉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佯装找东西,敷衍地走了两圈,又在他的目光下走出来。

  然后听见他问:“没找到?”

  谢延玉笑了笑:“没找到。”

  她来得不凑巧,赶上他在的时候,只能一会等他走了再偷偷来一趟。

  她不想在这浪费时间,于是准备告辞:“可能我记错了,东西不在这,我再去别处找找。”

  谢承谨没应声。

  他这人向来冷肃克制,情绪不显,看着她的时候目光也是深深冷冷,和平时打量人时的目光别无二致,他不出声,谢延玉也不能走,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只能微微低着头,任由他看着。

  空气里一时间很安静,气氛像是凝固了一样。

  她眼睛垂着,眼底满是阴冷,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她看见他摊开手掌。

  他手心新旧疤痕错落,把生命线都遮掩住,不大好看。

  但是现在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

  因为谢延玉看见,他手里拿着情丝蛊。

  然后她听见他问——

  “找这个?”

  *

  另一边。

  谢府西边的一处客苑里。

  侍从看着贺兰危的脸色,害怕又茫然。

  害怕是因为他从没见贺兰危这样失态过。

  茫然则是因为——

  刚才贺兰危酒后小憩,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醒过来第一反应就是摸腰间的配饰。

  随后脸色迅速沉下来,声音泛冷,问侍从:“我的香囊呢?”

  贺兰危喜佩白玉,以往从来不佩戴香囊。

  “公子……公子在说什么香囊?”

  什么香囊?

  当然是谢延玉的那枚香囊,谢延玉死后什么都没留给他,只有他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翻出来她以前的香囊。很多年,香囊变得灰扑扑,他戴习惯了,从未离身,可现在怎么会不见了。

  贺兰危眼底漫上浓重墨色,

  一向矜贵散漫的青年在这时候显得有些阴翳。

  侍从清晰地从他身上感应到一点儿杀意,低下头不敢看他,在地上将头磕得砰砰作响:“公子,真的没有什么香……”

  这话还没说完。

  下一秒。

  外面陡然传来一阵敲门声,随后是护院通传的声音:“公子,谢小姐那边送醒酒汤来了,正在门口等着。”

  屋子里,

  侍从还跪在地上,恐慌得浑身发抖,被贺兰危身上的冷意压得喘不上气,

  然而等护院的声音落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突然感觉到那股杀气消弭了——

  怎么回事?

  侍从偷偷抬起头,却发现贺兰危好似愣了一瞬。

  紧接着,

  贺兰危垂下眼,和他对上视线。

  侍从一个激灵,刚要继续磕头,却听见贺兰危问:“……谢小姐?谁?”

  侍从嘴唇哆嗦,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贺兰危却也没等他回答,他这时候才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注意到周围装潢不对。

  这分明是谢家客房。

  他顿了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沉默半晌后,低声问:“今年是哪一年?”

  侍从低声说了个年份。

  贺兰危听清他的话,又安静了片刻。

  重生的事实不难接受,他在脑中不停回想这个年份。

  这一年,

  他受邀来谢家小住,谢延玉宴席后给他送醒酒汤,汤里下了情丝蛊,说别无所求,下药只因为喜欢他。

  但后面的很多年里,她和别人订亲,和别人成婚,当年说喜欢他,后来再也不看他,情丝蛊也被解开了。

  贺兰危一直觉得自己对她说不上爱,她不理他,他也根本没有贴上去找她,只是在暗处注视她,一直注视她,直到她死,他也没再和她说上一句话。

  他想或许是不甘心,他高高在上,她身份寒微,她没资格不爱他,没资格变心,凭什么走得干干净净一点纠葛都不留。

  那枚香囊他不离身戴着,

  他不是爱她,他怎么会爱她,他只是戴着它,好像这样就能嘲笑她。

  你看,你和我断得也没那么干净,你的香囊被我戴着,一戴就是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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