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点砸在纺织厂锈蚀的铁皮屋顶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声。
顾繁星蜷缩在裴洛南怀里,湿透的发丝黏在苍白的脸上,被裴洛南披在身上的黑色风衣下摆浸透了雨水与血水。
裴洛南染血的手指拂过她苍白的脸颊时,顾繁星才惊觉他的手臂正沿着战术裤不断滴落血珠,然后再滴在地面汇成蜿蜒的暗红溪流。
"裴洛南,你受伤了!"她的尖叫撕裂雨幕,带着破碎的颤音,膝盖重重磕在满地碎玻璃上却浑然不觉。
颤抖的指尖悬在他渗血的小臂上方,却不敢触碰那深可见骨的伤口。
温热的血珠顺着他肘弯滴落,在她手背绽开一朵朵腥甜的花。
记忆突然闪回——刚才混战中,裴洛南为了保护她,小臂被混混锋利的弹簧刀深深地切入。
此刻雨水冲刷着伤口,反而让鲜血渗出得更快。
裴洛南扯下领带缠绕在伤口上:"小伤,先送你回家。"他试图起身,却因腿部传来的钝痛踉跄了一下。
顾繁星这才发现,他裤腿处的血迹早已将布料黏在伤口上。
"不行,现在必须先送你去医院!"顾繁星扶住他摇晃的身体,触到他后背一片温热潮湿,这才惊觉他背部也受了伤。
裴洛南却按住她的肩膀,喉结滚动着挤出沙哑的声音:"听我说,先......"
"别说了!"顾繁星突然失控地尖叫,灵九儿躺在病床上的模样与眼前裴洛南苍白的脸重叠在一起。
她死死攥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我不能再看着你出事,不能......"泪水混着雨水砸在染血的风衣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好,听你的。"他妥协般将重量倚在她身上,任由她半拖半拽地朝厂房外走去。
裴洛南抬起染血的脸:"别...别怕。"他想抬手拭去她脸上的雨水,动作却扯动后背伤口,闷哼声混着雨声刺进她耳膜。
顾繁星这才发现他的后背也有伤,血水正顺着脊椎滑进裤腰。
"为什么要挡在我前面!"她突然失控地哭喊,"你疯了吗?"呼吸都有些发疼。
看着顾繁星泛红的眼眶和颤抖的唇瓣,裴洛南心中涌起一阵窃喜。
原来自己这一年多的守护,早已在她心底种下了种子。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他想看看她到底会为自己紧张到什么程度。
于是,他强撑着的眼皮缓缓合上,呼吸也变得微弱。
"不许睡!"顾繁星用力摇晃他的肩膀,"裴洛南你听着,你敢死我就把你从黄泉路上拽回来!”
暴雨冲刷着两人交叠的身影,她颤抖着扯下自己的丝巾,却在包扎时发现他小臂的伤口还嵌着半截铁锈片。
胃部一阵翻涌,顾繁星强忍着恶心按住伤口。
裴洛南疼得浑身紧绷,却仍用未受伤的手虚弱地覆上她手背:"别碰...脏。"
这句话让她泪如泉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的命比什么都干净!"
裴洛南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和微微的颤抖,心中甜丝丝的。他几乎要忍不住睁开眼,将这个在雨中为他哭泣的女孩拥入怀中。
警笛声越来越近, 警车上红蓝交错的灯光穿透纺织厂破碎的窗玻璃,在满地狼藉的杂物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警笛声停止后,从警车上下来的警察把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两个混混押上了警车。
顾繁星却充耳不闻,只是将裴洛南的头轻轻按在自己肩头。
他的血渐渐浸透她的衣襟,混着雨水顺着腰际流进裤腿。
当警车准备离开厂房时,救护车也赶到了现场。
"救护车来了,"她在他耳畔哽咽,"我带你去医院,你要是敢闭眼,我就恨你一辈子。"
裴洛南的睫毛轻轻颤动,差点破功。他从未想过,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在她心中占据如此重要的位置。
当医护人员推着担架下车时,杜飞也跟着下来。
他看着顾繁星死死攥着裴洛南的手不肯松开,听着她对着医生嘶吼"一定要救活他",看着她指甲缝里嵌着的血迹,心中泛起一阵不安。
医院急诊大厅的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顾繁星带着哭腔:"医生!救命!快救救他!"护士推着担架床匆匆赶来,顾繁星却死死抓着裴洛南的衣角不肯松手。
"我陪你进去..."她哽咽着说,却被杜飞从身后拉住。
两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
听到"手术成功,病人身体素质好,这点伤对他造不成太大伤害。"的瞬间,顾繁星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而杜飞听完医生的话后,一切都了然于心,刚才看顾繁星哭得梨花带雨的,他还以为他伤得有多严重,没想到……害他白担心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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