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优昙劫

  优昙婆罗树绽放的第七个昼夜,九嶷山巅的云海开始流血。

  陆昭跪在青铜门废墟前,发间那朵冰魄优昙正在凋零。她捧着碎成齑粉的往生剑柄,看晶莹的粉末从指缝漏入山涧。血月消逝前的最后一线光里,粉末在山涧凝成个人形轮廓。

  "少阁主..."她伸手去抓浮光,指尖触到刺骨寒凉。

  山风骤起,婆罗树三千花盏同时震颤。乳白花瓣簌簌坠落,却在触及地面时化作幽蓝星火。陆昭颈后朱砂痣突然滚烫,恍惚间听见沈墨的声音从地脉深处传来:"往北三十里,去听潮亭。"

  她循着地脉龙气狂奔,绣鞋踏过处青石生苔。晨雾中现出座八角攒尖的危亭,飞檐下悬着的青铜铃刻满镇魂咒。亭中石桌摆着残局,黑子困住的白龙正是大胤疆域图。

  "啪嗒"

  一滴血落在天元位。陆昭抬头望去,瞳孔骤缩——沈墨倒悬在亭梁之上,三千白发垂落如瀑,眉心优昙印记泛着妖异的紫光。更骇人的是他心口处,半截龙角正破体而出!

  "别碰我!"沈墨突然睁眼,眸中金赤双色流转,"地脉龙气在重塑我的五脏..."

  话音未落,整座听潮亭拔地而起。八角飞檐化作龙骨,石桌棋盘变作鳞甲,青铜铃铛串成脊椎。陆昭被气浪掀飞,眼见危亭化作百丈青龙直冲云霄。龙吟声中,沈墨的惨呼撕心裂肺:"他们在我体内养龙胎!"

  青龙撞碎云层时,九嶷山七十二泉眼同时喷出血雾。雾中浮现出首辅府的虚影,李淳风站在观星台上抚掌大笑:"龙种已成,该收网了!"

  三更时分,临安县衙地牢渗出黑水。

  新任县令赵怀安提着灯笼巡夜,靴底踩到块黏腻之物。凑近看竟是片鲛人鳞,幽蓝纹路间凝着血珠。"快来人..."惊呼卡在喉间,他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扭曲膨大。

  地砖缝隙钻出猩红触须,缠住赵怀安脖颈拖入地底。黑暗中亮起十八盏绿灯笼,照出个戴斗笠的蓑衣人。他手中鱼竿甩出银丝,穿透县令眉心钓出缕青烟:"第七个龙侍,齐了。"

  子时梆子响过七声,城南乱葬岗升起浓雾。雾中驶出艘白骨船,船首悬挂的人皮帆绘着北斗七星。蓑衣人立在船头,身后十八具棺椁渗出黑血,在甲板汇成符咒。

  "幽冥船现,生人退避。"

  沙哑的号子声惊动巡夜更夫。老者刚敲响铜锣,眼窝便钻进条透明蠕虫。整条青石巷的住户同时推开窗,瞳孔泛着死鱼般的灰白,机械地走向码头。

  沈墨此刻正在云层中与龙魂角力。他右臂生出龙鳞,左手却结着剑印。识海里两道声音在撕扯:"吞了这龙元,你就是天下共主!墨儿,沈氏血脉当镇四海!"

  突然一道怨气冲天而起,他看见幽冥船驶入临安码头。甲板棺椁齐齐炸裂,十八具龙侍尸体睁开竖瞳,口中吐出青铜钥匙。钥匙在空中拼成罗盘,指向县衙地底。

  "陆昭!去截住..."沈墨分神的刹那,龙尾扫平半座山峰。青龙咆哮着扎入东海,激起千丈浪涛中,隐约可见海底青铜城阙。

  海底三万丈,鲛人王庭正举行血祭。

  珊瑚王座上,鲛皇额间触须粘着颗血色妖丹——正是相柳湮灭时所遗。十八位巫祝吟唱着太古咒语,祭坛中央的玄冰棺里,躺着与沈墨容貌相同的男子。

  "陛下,幽冥船已取得龙侍精魄。"龟丞相壳上卦象闪烁,"只等子时阴阳交泰,便可唤醒..."

  殿外突然传来轰鸣。鲛皇抬眼望去,琉璃穹顶外竟有青龙盘踞。沈墨的龙爪撕开结界,竖瞳锁定玄冰棺:"谁敢动我父亲尸身!"

  整座王庭剧烈震颤。巫祝们化作原型扑来,却被龙息冻成冰雕。鲛皇触须卷起妖丹吞入腹中,身形暴涨至百丈:"来得正好!朕要抽你龙筋补全..."

  剑光乍起,陆昭御剑破浪而来。她手中残剑迸发紫电,竟是沈怀安的脊骨所化:"鲛奴!还认得这镇海剑么?"

  鲛皇突然惨叫,额间妖丹离体飞出。沈墨趁机化回人形,却见自己心口龙角已长至三寸。他握住镇海剑划开冰棺,寒气中浮出块龟甲,上书:"甲子年七月初七,沈怀安献计诛鲛皇于此。"

  记忆如潮水倒灌。八岁那年中元节,父亲带他观星时说:"墨儿,海底藏着比相柳更可怕的东西。"此刻镇海剑嗡鸣,剑柄浮现出父亲临终景象——鲛皇的毒刃穿透他胸膛,而递刀者竟是...

  "李淳风!"沈墨嘶吼着劈开祭坛。妖丹突然炸裂,相柳的九个头骨从地脉钻出,将整座王庭拖入岩浆。

  陆昭在熔岩中抓住沈墨手腕:"快走!这是无间地狱的入口!"

  沈墨却挣开她,反手将镇海剑刺入自己心口。龙血溅在相柳头骨上,竟唤醒碑文:"以龙血为引,可镇幽冥百年。"他最后看了眼陆昭,纵身跃入岩浆。

  "不要!"陆昭的优昙花簪炸成粉末,在火海中凝成冰桥。她冲向沈墨坠落处,却被气浪掀飞。恍惚间看见沈墨在岩浆中重塑身躯,龙角化作金冠,瞳孔燃着青焰。

  "昭儿,接住这个。"沈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岩浆里升起盏青铜灯,"去首辅府地宫,那里有..."

  灯盏突然被黑雾笼罩。十八幽冥船破开虚空,蓑衣人的鱼钩穿透陆昭琵琶骨:"多谢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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