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拾荒团体的嘲弄，杨景立不慌不忙的回应：“义体是生活还过得去的时候装的，胳膊因为干活残废了，为了能继续干活，不得不贷款装了个铁的。”
杨景立回答的还算合理，但不足以打消牛铁柱的疑虑。
牛铁柱继续问道：“既然能干活了，怎么不回去干活，跑这里来做什么？”
杨景立接着答道：“公司倒闭了，收入断了，贷款还不上，只能逃出来了。”
因为失业而无力偿还贷款的情况并不罕见，那些资本家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会榨干他们身上的每一分价值，字面意思的身上，器官交易在黑市中从来没有中断过。
为了逃避那种悲惨的命运，很多人隐姓埋名，背井离乡，放弃所有社会身份，在垃圾场中苟延残喘。
杨景立的故事很合理，但是和他的神态不符。
牛铁柱审视着杨景立的表情，不像是走投无路的绝望，反而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
如果是以前，牛铁柱一定会避开这种人，这种意志坚定的家伙，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而且都是大事，贸然和这种人接触，一定会摊上麻烦。
但是现在，铁鹰帮有着更紧迫的麻烦。
为了给第一牧场提供黑工，铁鹰帮必须不停的抓人，周围的人都被抓完了，下次交人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却还一个人都没有抓到。
如果再抓不到人，就只能去别的拾荒团体抢人，或者把铁鹰帮真正的成员交出去了。
牛铁柱不知道第一牧场为什么需要那么多的非法工人，但是他们全都有去无回，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上次就因为一人逃跑，导致要交付的人数不足，铁头鹰直接将赵二狗交了出去，让铁鹰帮内部人心惶惶，牛铁柱极力避免自己成为凑数的黑工。
牛铁柱暗想，眼前三人虽然行迹可疑，但如果能骗他们去第一牧场做黑工，就能顶上这次的人数缺口，保证自己的安全。
装作相信了杨景立解释的样子，牛铁柱对曹阳和龚博安问道：“你们呢，也是贷款还不上了吗？”
曹阳和龚博安对视了一眼，随后一起点头道：“对，我们也是还不上贷款了。”
牛铁柱看着下方的三人，一个亢奋，一个怯懦，一个平静，站在前面的亢奋家伙显然是其中的首领，后面两个像是他的跟班，就将目光重新聚集在杨景立身上。
“有个好地方让你们去，每天都能吃上热乎的食物，还不查你们的过往，愿不愿意去啊？”
牛铁柱故弄玄虚，看着下方三人的反应。
杨景立本能的想拒绝，但转念一想，拾荒团体的食物来源无非是附近的工厂，离这里最近的就是第一牧场，那个所谓的好地方，没准就是第一牧场。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杨景立指着第一牧场的大楼说：“好地方是在那里吗？那个工厂看着真气派，是生产什么的呀，你是要介绍我们过去做工吗？”
杨景立故意装作不知道第一牧场，希望能从这些拾荒者们的反应中看出些端倪。
牛铁柱眼前一亮，对方的表演很拙劣，装作不知情，但肯定早就知道第一牧场，很可能就是为此而来的。
垃圾场中的拾荒者们没什么文化，却从来不缺少尔虞我诈，为了一点可怜的资源，相互欺骗是家常便饭。
杨景立的表现让牛铁柱确信，他确实不久前还在上班，稚嫩的演技，一看就是被欺骗的经验不足。
虽然知道对方在欺骗自己，但牛铁柱完全不想揭穿他们，既然他们想去第一牧场，自己又正好想把他们送去第一牧场交差，双方目的一致，索性陪他们把这出戏演下去。
牛铁柱装作隐瞒的样子，微微挪动脚步，拦在杨景立的手指和第一牧场之间，让他看不到牧场的大楼。
“别急，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不如你们先跟我们走，后天就有人来接你们去好地方。”
杨景立看到牛铁柱的动作，颇有几分欲盖弥彰的意思，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想，这些拾荒者和第一牧场有某种合作，正好可以为自己三人提供一个进入第一牧场的机会。
“好啊，我们跟你们走，只要能有口吃的就行，我们是逃难来的，不挑剔。”
曹阳对周围的拾荒者们仍心存恐惧，这些面色不善的人们，看上去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见杨景立答应跟对方走，曹阳十分诧异，疑惑的看向龚博安。
龚博安微微点头，拍了拍曹阳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害怕。
牛铁柱见对方已经上套，爽快的说：“跟我来吧，我先带你们去我们铁鹰帮的营地，等个两天，就会带你们去好地方了。”
杨景立三人跟在牛铁柱身后，其他的铁鹰帮成员围在四周，防止他们逃跑。
杨景立观察着周围的拾荒者，他们除了衣着破旧，灰头土脸之外，还有一种浓重的污浊感。
常年缺乏清洁，污垢已经渗入衣服的纤维，还有他们身上的皮肤，散发着挥之不去的气味。
城市中的不幸并非全部由异常造成，既使清除了第一牧场饲养的怪物，这些拾荒者们的生活境遇也不会有丝毫改善。
杨景立对此心知肚明，还在做建筑师时，就见过许多因贫穷而产生的悲剧，那些悲剧和异常无关，纯粹是人类社会的不幸。
对于这些悲剧，杨景立无法改变，只是想消灭伪人，消灭圣教，不是为了什么正义和人类未来，只是想给自己的女儿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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