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像,是秦筝精挑细选的,刚确认关系没多久,她搜刮一箩筐的情头,和她换过小猫小狗,也换过她喜欢的艺人,有次饭桌上,秦桂兰说:“筝筝啊,你和云安头像这么像呢,我消息都发错人了。”
她低头。
瞥到秦筝羞红的脸,听到她柔软的声音:“哎呀,我同学都喜欢用这个,那我换个其他的。”
然后她搜啊搜。
搜到这对。
对她而言具有特殊意义的一对,别人无法得知的一对情头,换上去之后秦筝很开心,挑眉说:“不许换啊,我们吵架都不许换!”
她一直记着。
现在,秦筝忘了。
云安垂眼盯着陌生的头像看,钝痛感如沉闷的锤,一锤一锤砸在心口上,她扣紧手机边缘,头埋进被子里,呼吸有瞬间暂缓,拉开杯子的刹那,冷空气如尖锐的刺,随呼吸狠狠扎进心里,疼的她脸色发白,手上没了力气,手机砸枕头边缘。
她越想越难受,索性一骨碌爬起身,外套都没披穿睡衣踩着拖鞋走到门口。
刚打开家门,听到对门传来拿钥匙的声音,秦桂兰转头,有点意外:“云安?”
云安站门口,寒风吹回她理智,她静默两秒:“阿姨。”
秦桂兰说:“你——你干嘛呢?”
云安说:“我看看是不是下雨了。”
“没下雨。”秦桂兰说:“你穿这么少,快回家,别冻感冒了。”
云安嗯一声,看秦桂兰打开家门,家里黑漆漆的,没灯光,秦桂兰进家之前看眼云安的门口,见她回家才安心。
秦筝听到脚步声,她凝神,客厅的光从房间门缝里透进来,屋子里摆设映出轮廓,毕业后她很少回来,上次睡这屋,还是春节期间,住了两天,秦桂兰和她说话没超过十句,走的那天她们一起吃了午饭,秦桂兰给她夹菜,筷子都伸到她碗边了,又缩回。
她那天,难受了很久。
秦筝起身,在房门口站几秒,打开门。
秦桂兰听到声音转头,小声道:“怎么起来了?”
她温柔道:“妈妈吵醒你了?”
秦筝说:“没有,还没睡。”
秦桂兰说:“没睡要不要再吃一点?”她说完懊悔:“哎哟,刚刚看到云安忘了问她,要不要再吃一点,我给打包了两只螃蟹,还有几个茶叶蛋和包子,还有你们爱吃的牛肉……”
她一边说一边将袋子里的东西放桌子上的空盘子里,秦筝走过去,坐在饭桌前,秦桂兰剥了一个茶叶蛋递给她,秦筝已经洗漱过了,但她看着秦桂兰,接过茶叶蛋,还是热乎的。
秦桂兰说:“我给云安送两个过去。”
“妈……”秦筝说:“她都睡了。”
秦桂兰说:“没呢,刚刚还开门呢。”
秦筝问:“她开门干什么?”
秦桂兰说:“怕下雨吧,估计一个人在家听风大害怕。”
在她心里,云安再怎么早熟,始终是个孩子,是孩子就会害怕打雷下雨,秦筝拦不住她,见她拎着两个茶叶蛋说:“那你把这个带过去。”
秦桂兰看着担椅子上的校服,笑一声:“这孩子。”
秦筝透过门缝看出去,她家和云安的房子靠着,门挨一起,从她这个角度看不到云安家的门口,只能听到声音。
云安说:“谢谢阿姨。”
“别客气,明早来吃早饭。”秦桂兰笑呵呵,云安说:“我知道了,阿姨。”
秦桂兰摆手:“那你睡,早点睡。”
秦筝听到她回来的脚步声,秦桂兰说:“真够可怜的,一个孩子住这,没得吃没得喝,她小姨怎么狠得下心不管她的。”
秦筝想到七年后捧着云安骨灰盒的云瑞,满头白发,苍老十几岁的样子,她想说的狠话含在舌尖,随后咬着蛋黄道:“天下可怜的人多了去。”
“那不是没看到嘛。”秦桂兰说:“看到了,就是另一回事。”
秦筝说:“你平时不都在照顾她嘛。”
秦桂兰点头:“还得多照顾。”说完她想起来,拿起手机:“你没给你爸打电话?”
秦筝被蛋黄噎了一口,顺了顺气:“没有。”
秦桂兰说:“他一个人在外地不容易,你没事给他多打打电话。”
秦筝看着秦桂兰。
秦桂兰收拾好桌子,一转头看到秦筝看着自己,她不解:“看我干什么?”
秦筝说:“妈,在你眼里是不是每个人都不容易?”
秦桂兰说:“那肯定啊,人活着哪里有容易的。”
秦筝想到她进模特公司后给秦桂兰打电话,秦桂兰催促她换工作,她不同意,两人在电话里争执,她说:“我好不容易才进这个公司……”
秦桂兰想都没想打断:“哪里不容易?进这种公司哪里不容易?不比你找个正经的工作容易得多?”
她瞠目结舌,半天没缓过来。
秦筝说:“妈,你真双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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