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隐形,很要命。

  埃德蒙换了个位置,背对迦隐,试图不去感受那道视线,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找话题:“殿下,那个,等椋鸟好了之后,您要养着它吗?”

  小家伙的伤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越来越不愿被关在笼子里,每次见楚惟都着急地拍打翅膀,试图从缝隙中钻出来。

  转眼已是三月,菲亚兰中部的春天虽然没有东南方来得那样早,但总会来的。

  楚惟摇摇头。

  “要放生啊。”埃德蒙可惜道,“这么漂亮,一旦放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哦?”

  楚惟并不觉得可惜。

  正是因为自由,正是因为不被拘束,能够自由自在地翱翔于花丛与枝头,才造就了鸟儿的美丽。

  他生命中的前八年困在楚家,后十年困在圣子之责,自由于他而言是连多想一下都倍感奢侈的存在。

  他触摸不到的天空,就让小鸟儿替他实现吧。

  *

  去过圣泉庇护所,照例还要陪同小圣子去一趟至高祭坛。

  当然,依旧不是看祭坛,而是看祭坛下面的土。

  不知为何迦隐最近总能感应到祭坛的悲鸣——那种被等待多时的小主人完全忽略的浓重悲伤。

  代入一下还挺能共情的。

  还好,无论是千年前平静优雅的楚博士,还是千年后温柔敏感的小楚惟,他的眼睛永远会第一时间寻找他。

  曾经黑魆魆的焦土被越来越浓的蓝色覆盖,绮丽到诡谲。

  今天去看,居然多了星星点点的绿。

  迦隐铺好斗篷,好让楚惟跪在上面更近地观察。

  小孩子伸出食指轻柔地碰了碰那冒出尖尖的嫩绿,得到了一阵摇头晃脑的热情回应。

  他抬头看大人,不确定地问:“这是……芽儿?”

  迦隐难得无法笃定:“应该是。”

  艾缇瑟尔花稀少且脆弱,或者说正因为太过脆弱、难以生存才如此罕有。当年那场烧光一切的大火之后,所有人都以为中央神庙再也无缘见它一面。

  真没想到,十年的沉寂之后它们还获得新生,而这全要仰仗圣子的洁净之力,祓除它们曾经沾染的污垢与孽火。

  若圣灵之花真的能够重新绽放,既是中央神庙、乃至全菲亚兰的幸事,对迦隐本人来说也有着非常特殊的重大意义。

  “回声”基地的唯一s级小实验体自睁开眼,看见的就已经是那个秀丽冷峻的研究员。

  人类的年龄无法逆行,幼龙成长全过程中陪伴他的都是青年状态的饲养员——换句话说,他从来没亲眼见过楚惟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单是长相和姓名相符,远不足以印证千年来的等待没有落空。他需要更多的佐证。

  比如至高祭坛的呼唤,比如忏悔回廊的共鸣,比如艾瑟提尔花的苏醒,比如……

  躯壳,灵魂,前世,今生。哪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

  他必须拥有绝对完整的楚惟。

  一个神官的出现打断了迦隐的思绪,对方行礼道:“大人,审判所那边有些事情需要您亲自去一趟。”

  迦隐轻轻吸了口气,从回忆中抽身:“我知道了。”

  他转头看楚惟,显然孩子也听见了,眼神有些落寞,但很懂事地没有多挽留。

  圣侍嬷嬷已经在旁等候,迦隐低头对楚惟道:“我保证会回来陪您用晚膳,好吗?”

  他从不失约。

  小孩点点头。

  迦隐走后,楚惟没有离开,抱着双膝坐在监护人的斗篷上,歪头看着淡蓝流光涌动的焦土,还有那些因自己的到来显得异常欢快的小芽儿。

  大祭司说过,他的陪伴愈久,它们久越有可能尽早复苏。

  楚惟发现,自己也算是个小小饲养员,尽职尽责地照顾丝光椋鸟和艾缇瑟尔花——他还挺喜欢这种感觉。

  说不定上辈子自己就是个饲养员呢?

  至高祭坛本就是非请勿入的崇高之地,圣子在此时更不会有不长眼的人打扰,连圣侍嬷嬷都放轻呼吸,四周静得只剩风声。

  明明什么都没有。

  可楚惟还是清楚地看见空气有一瞬的扭曲——尤其是在那个“什么”落到艾缇瑟尔的小芽儿上。

  小孩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

  但那个“什么”在他眼前又清晰地重演一遍。

  然后是又一遍。

  那个“什么”在星星点点的芽儿上蹦跶来蹦跶去,带着小芽儿也摇头摆尾扭来扭去。

  如果不是周遭一小块空气扭曲程度和其他地方太过割裂,几乎要以为是风在作祟。

  这个“什么”,是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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