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铃儿:“……”
岂知马轻眉比他们更惊讶,看向江铃儿有些歉意,但更多是不能理解。她挠了挠头,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样子,嘀咕着:“整个金陵城谁不知道你和日月堡少堡主伉俪情深?我看到你为了这位道长又是走街串巷的寻医,又是为了他向我下跪,还被大黄咬了,还以为他就是你夫君呢……”
说者无意,裴玄长睫陡得一颤,掀起眼帘,顷刻间那抹促狭的笑意自那张苍白的几乎没有半丝血色的俊容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定定地看着马轻眉,嗓音还有些哑,凤眸黑得惊人:
“……你说什么?”
一字一句,低沉的嗓音好像在风沙里磨砺过的样子。
蓦地还未等到马轻眉的回答,余光看到江铃儿腕上沁出的血,登时仿佛变了一个人,眨眼间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裴玄已然一手执住江铃儿的手,倾身而去,声音很淡但字字清晰,不容拒绝。问她:
“怎么伤的?”
一旁本还在发狂的恶犬不知为何忽然呜咽了一眼,躲在马轻眉身后,将头也埋了下去,浑身瑟瑟发抖竟不敢张望。
第104章 104“我要你活着。”——
玄武堂别院。
冷月当空,时不时有云雾漂浮而过,在榕树下投下斑斑暗影。
少年怀抱着长剑坐在榕树下,暗影掠过他愈来愈显得严峻肃冷的眉眼,有蚁群驮着腐烂的昆虫尸体沿着青石板路小心翼翼地绕过少年,蜿蜒爬行……
天下第一镖玄武堂这别院藏得隐蔽,护院也只有一个聋哑的老奴仆。袁藻只远远地向老奴仆点了个头便走了,再也没回来。
期间城外纷纷扰扰,奔走相告,而别院内一直很平静。
越平静越叫人不安。
老奴仆来来回回换了三次茶了,可惜两位少年均无心品茗,老奴仆只好将冷茶倒了,又沏了壶热的。
蓦地少年毫无征兆地仗剑起身,踩死不少蚁群的同时隐怒声划破胶着的寂夜:
“不行,我要去找她!”
他悔了。
他就不应该答应袁藻,什么一个时辰,他半个时辰都等不下去了!
他动静太大,惊得老奴才才烧好的一壶热茶打翻在了地。
甘子实一顿,连忙过去将狼藉收拾干净:
“哎,对不住……实在对不住。老伯,你也别忙活了,我们这就走了!”
甘子实本就是个急性子,收拾完后,也顾不得老奴仆咿咿呀呀的阻拦,当即大步绕过树后,看到莲生龟缩在一角,许是吓傻了,手里捧着什么念念有词着,应该是佛经吧,自从出了城门后就是如此。
抱着佛经不离手,哪怕有人为他以命相护,哪怕兵临城下。
金兵铁骑之下,民不聊生。他并非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的名门弟子,跟着师兄弟们打自下山以来见过不少众生相。见过有人妻离子散者,浑噩潦倒。见过抛妻弃子者,苟且偷生。也见过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为了护子女可以以一敌数十名金兵。
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或舍身故意,或忍辱偷生,或像那日在武道场上残害同袍背信弃义、吃里扒外的文山真君,可唯独见不惯莲生这幅窝囊样。
他们道士有仇当场就报了,而和尚只会念阿弥陀佛。
袁姑娘一介女流尚可为了全城百姓安危可以只身赴险境,而他们两个爷们儿龟缩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算怎么个事儿?!
甘子实忍了忍,没忍住,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少年和尚的领子提起来:“如果你还是个男人……”
莲生猛不丁受到惊吓,怀中的册子掉落在地,他也好似被猛地惊醒了一般,口中念念有词被打断,忙捞起落地的册子不住的用衣袖擦干净其上的脏污,昨个下了一场雨,少不得满地淤泥。
他好是一番清洁,方才仰起头来,望向甘子实的一双眸澄澈见底,既窝囊畏惧又冒着傻气,似是不解。
不解他为何突然如此。
“……甘、甘少侠?”
甘子实:“……”
甘子实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噎了好大一口。
跟江铃儿的约定只剩一天了,他想不通江铃儿和那番邦青年为何拼死也要护住这个窝囊的小和尚,仅仅因为《长生诀》?若是因为《长生诀》又为何会交托与他?
他更想不通《长生诀》怎么会在这样的人手上?
虽然当时乌泱泱隔了老远,可他也看见了莲生露出了刺满奇怪文字的小臂。
不止他,天下人都瞧见了。尤其那金人的走狗文山真君,看到的瞬间,眼睛都亮了,几乎抢着飞奔过去。
他不明白那是什么,听周旁众人的惊呼才知道,那是《长生诀》。
人人趋之若鹜的《长生诀》居然在这样貌不惊人又怯懦的如惊弓之鸟的小沙弥身上。
甘子实眉头一拧,正要说什么,忽然耳朵一动:
“……有人。”
甘子实本抓住莲生衣领的手松开,转而扣住他的帽檐深深压下去。
“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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