镐头抡进土里,松两下土,便掘出地里的麦茬,也就是麦子根。
刨出一小堆麦茬后,长夏一个个捡起,抖抖根部泥土,丢进竹筐中。
比起前天割麦的忙碌紧张,今天来挖麦茬要松懈许多。
这些都是柴火,背回家晒干,好烧火用。
地里不止他一人,前面陈知和窦金花一个拎筐,一个提竹篮,一人占了一亩地,低着头仔细搜寻。
昨天已经拾过四亩地的麦子,他俩觉得没拾干净,一大早就过来了。
收麦再留神,避免不了有遗漏的,别人家的不说,自家的地多拾一遍才放心。
有时走路上看见一两根麦子,即使没有穗头,只一根秸秆掉地上,路过的老人都要抢着拾了去。
每年收麦收稻谷的时候,村里一些老人总会为拾捡互相不对付。
长夏刨着麦茬,看见泥土里的麦粒,若是较多,或者好拾捡,没有被踩得嵌进土壤中,他都会停下,换了小宽铲,连土带麦粒铲进竹筐里。
麦粒会和土一起落到筐子最底下,等回去了,倒出来晒一晒,再用簸箕扬了土,筛出来的麦粒再少,也是一口粮。
陈知和窦金花同样如此。
不过这只是顺手铲两下,真要一粒粒捡起来,那其他活就别干了,一天到晚只能耗在这里。
上等田这边刨麦根、平整田地的人明显要多。
收完麦过几天就得种豆子,只要有上等良田的人家,总会先把这边地拾掇出来,后面好赶着种豆。
没多久,裴灶安扛着锄头来了,也没言语,进了另一亩地就开始刨麦茬。
清早天还没亮的时候,裴曜跟着裴有瓦就出了门,往洞周村的周大户家去做麦工收麦。
一天下来,除了两顿饱饭,一人能赚四十文,两个人就是八十文。
按往年,自家的麦子收完后,如果不往远处去,只在其他村里辗转着做工的话,能干五六天左右。
庄稼人最不怕下苦力,多劳累几天,能赚个四百文,也就是四钱,是很不错的。
傍晚。
太阳已经落下去,裴曜和裴有瓦还没回来。
长夏洗完碗在煮猪食。
这几天饭都吃的晚,从地里回来已经迟了,再做饭就更晚,猪等不来食,在后院直哼哼。
院子里晒着厚厚一层麦子,等晒干了才好碾场脱粒。
近来人人头上衣裳上都像是蒙着一层灰,用甩布在身上甩打,肉眼可见会有灰尘扬起。
长夏很喜欢麦子麦秸晒过后的味道。
刚来裴家那两年,光景不好,尽管他和裴曜饿肚子的时候不多,可大人忧愁的神色他看在眼里,知道日子不好过。
没人知道他有多怕。
村里老人聚在一起说闲话,总哀叹着,说要是风调雨顺就好了,说着说着,又忆起哪几年丰收,多打了多少粮。
长夏听见,便也在心里期盼。
幸好,艰难的那几年过去了,像是老天开了恩,这几年算不上大丰收,雨水倒也合适,偶尔涝一点,但不至于打不出粮。
如今税赋较轻,只要勤快些,吃上饭是不成问题的。
·
夏税征收过后,趁着新粮价正高,裴家粜了一些粮换了点钱。
余下晒得干透的麦粒灌进瓮中储存,宽敞的院子不再被麦子麦秸占据,转而晒起柴草,亦或是铺上旧席子。
野菜、干菜一旦多了,要用篾席晾晒。
太阳晒得地面发白,草都蔫了,狗躲在阴凉处,肚子喘得很快,吐着舌头,双眼迷瞪着睡去。
后院的鸡鸭、猪、驴等,也都没往烈日下凑,打盹的打盹,酣然躺卧的躺卧。
大门闭着,院子里没有一个人。
连蝉都不叫了,里里外外都安静。
直到最热的午时过去,各房里才有了点动静。
前段时间太忙,都没好好歇,近几日总算得了一点空,晌午能睡一觉,养养神。
裴有瓦和裴灶安闲不住,拿了家伙什,往山上砍树去了。
西厢房的门打开,长夏出来舀水洗脸。
太阳很大,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
院里的旧席上晒着白花花的棉花,太阳太大了,已经晒得蓬松无比。
今年的棉花还没到摘花的时候,这是去年的。
陈知从屋里出来后,便让裴曜将席子往阴凉处拖。
已经好几年了,家里那亩下等田种的都是棉花,虽然地薄,但一年也能出些棉,做两条被子不成问题。
陈知向来有主意,棉花原本是为两个孩子长大后成亲,提前备下的,省得到跟前了什么都没有,一家子大眼瞪小眼干着急。
他本来想着,就算是童养夫郎,成亲一切从简,也得有几条像样的新被子新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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