舀了水,刚坐在矮凳上搓洗了两下,东厢房的门就开了。
他看见裴曜,手一顿,垂了眼睫继续干活。
裴曜两手交叉抱臂,看见长夏默不作声的模样,忽然问道:“看见了?”
长夏愣了下,不明所以看过去。
真呆。
裴曜有点不耐烦,阴阳怪气开口:“跟着去看人,没看到?”
长夏听出他的不满,但猜不出缘由,诚实点头:“看到了。”
裴曜一噎,没想到他真会说出来,莫名的火气窜上来,他狠狠瞪了一眼长夏,直接转身进屋。
砰!
房门被重重关上,在堂屋干坐打盹的窦金花听到动静,抬头看一会儿。
她老了,往远处看时眼睛不由自主会眯起来,眼角褶皱很深。
哦,又吵嘴了。
大孙子脾气大了点,长夏可不会惹他。
断官司断不清,她和陈知一样,从不管生气的裴曜,更不会因为两个孩子的小吵小闹去骂长夏。
夏热让人乏倦,窦金花眼睛又阖上了,支着头昏昏欲睡。
黄昏。
太阳将将落山,红色云霞漫天,一轮弯月悄然爬上天空。
忙碌了一天,每到这时,总让人舒一口气。
三两孩童吃过饭后一起玩耍乱跑,眼瞅着太阳沉下去了,暮色渐起,村里不乏喊自家孩子往回走的高昂声音。
隔着树木,那些动静也显得寂远,很快就被夜色遮住,整个湾儿村静下来。
天还没彻底黑。
裴家人都进了各自屋,长夏房门忽然被敲响。
如果是阿爹,还没敲门就出声说话了,门外人的沉默不语,让他立刻猜到了是谁。
心剧烈跳起来。
他很怕裴曜进来,又会像上次那样……
“长夏,出来。”裴曜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磨蹭了一下,长夏才打开屋门。
天暗暗的,裴曜站在几步远之外,见人出来了,转过脸也不去看长夏,只伸长手。
长夏看见他手里的小木雕,顿了顿接过,小声问:“给我的?”
“嗯。”裴曜似乎有些毛躁,眉头皱着,气息不怎么稳。
光线太暗,长夏辨认了一下才看出是一只小鹅,鹅眼睛是用小黑点点出来的,瞧着呆滞,不怎么机灵的模样。
“呆鹅?”他下意识说出口。
裴曜看过去,语气不怎么好:“对,呆头鹅,跟你一样。”
愣了一下,长夏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骂他呆傻。
从小到大,只有外面的小孩会骂他,不出几天,就会被裴曜打回去。
至于裴曜,虽然有时候不待见他,冷着脸不理他,可从来没骂过他,也很少欺负他。
一股无法言喻的难堪涌上心头,长夏几乎是被气得脸红,眼眶登时也酸了,他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你、你……”
他声音颤抖,显然气哭了。
裴曜怔住,轻抿了抿唇,有些无措。
他上午回来后,想给长夏一样东西,可阿奶说长夏被杨小桃叫走了,去帮杨小桃看汉子。
天彻底黑了,月色星光暗淡,只能勉强辨认出对方模样。
长夏手里的小木鹅忽然被抢走,随即手心里又被塞进一个东西。
裴曜理亏,烦得不行,推搡着长夏进西厢房,低声说:“行了行了,没骂你,我说我自己行了吧,这鹅也不是给你的。”
长夏被推进自己屋里,还不等他关门,房门就被砰一声拉上了。
他擦了擦眼泪,生气地握着手里东西,想要摔在地上,可临举起,又自己消了气,蔫头巴脑上了门闩。
将东西丢在桌上,自己上炕睡觉。
第二天闷闷不乐醒来时,长夏才看清桌上那个小木雕的模样。
是一只上了彩的鸳鸯。
·
难得的阴天,凉爽极了。
太阳被阴云遮住,只从云的边沿露出一抹亮光。
虽有阴云,但天是亮的,一看就不会下雨,即使落几滴,也不会下太久。
一群狗从村前跑到村后,也不知在商量什么,聚在一起瞎混。
天一凉快,它们也欢快起来。
长夏背了一大簇花从山上下来。
粉色花瓣,嫩黄的花心,一些花苞还是淡绿色。
花枝从竹筐中满溢出来,随着走动烂漫摇曳。
那粉嫩的颜色令人倍觉舒适清新,在一成不变的树绿土黄中,突兀闯入,是极鲜艳明媚的一抹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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