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困惑

总总不一而足。只要起一场宴,把城里有些名望的官宦人家女郎们都邀来,再带上阿兄,大家同在一府上,稍加留神,轻易就能发现首尾。

  可惜如今她丧夫未久,不适合做这个东道主。越棠无不遗憾地说:“只好拜托长公主了,届时我把阿兄请来,亲眼见证他低声下气讨好心上人的小模样。”

  回到王府,越棠没忘记赵铭恩,吩咐双成把人押到后院。

  拆头换完衣裳,绕过山水屏风至明间,果然见赵铭恩已在台基下等候了。越棠心情大好,隔着槛窗朝他招招手,“赵铭恩,你过来。”

  赵铭恩慢腾腾登上台基,挪到檐廊上。越棠倚着坐榻,不紧不慢呷了两口茶,终于拿定了主意。

  “赵铭恩,你从出现在本王妃面前开始,就不怎么服管,我多次警告过你,不许背着我胡来,你却完全没有听进去的意思。看来口头警告不管用,今日我一定要罚你,免得你以为我只会虚张声势。”

  “赵铭恩,你就在这里跪下,本王妃不发话,你不许起来。跪着的时候好好反思一下自己,过去做错了什么、往后要怎么改,要是反思得不够深刻,你就一直跪下去吧。”

  父慈子孝的门庭里养大的女郎,没见识过什么阴毒手段,打人又太累,越棠能想到最折磨人的方法,只有罚跪了。

  而赵铭恩长到靠二十岁,除了祭天与拜爷娘,这辈子只有旁人跪他的份儿。今日在睿王府,在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王妃面前,为了息事宁人,他跪得利索、跪得凛然。

  越棠还算满意,甚至颇有闲心,端详了一番他肩背至腰身的线条,心道这马奴从容貌到身板都没得挑,不得不承认,这桩优点,的确是自己几次三番容忍他的主要缘由。

  天气渐热,府中奴仆都换上了单衫,轻薄的布料,清晰勾勒出他宽肩窄腰、胸肌虬劲的身条。啧啧,越棠暗自感慨,这副体格在驭马时摇曳生姿,没想到,为强权折腰时也魅力不减。强横的力量深蓄,凛冽中透着凄然,这一跪,竟然跪出了几分楚楚的韵味。

  越棠又呷了口茶水,终于转开视线,拿了册书随手翻着。闲杂人等早就退远了,一室寂静,间或响起书册翻动的脆响,可不知怎么回事,这份宁和倒让人心里发慌。

  “赵铭恩,”越棠忍不住出声,“你有没有在好好反思?不许偷懒。”

  赵铭恩只能回应:“回王妃,奴没有偷懒。”

  “你这样不行,不声不响的,跪着跪着,大概都能睡着,那还算什么惩罚?太便宜你了。”

  赵铭恩麻木的情绪里泛起一丝无奈。她以为跪着是什么舒服的姿势吗?这样都能睡着,未免太看得起他。

  “依王妃之见,奴该如何?”

  越棠想了想,说道:“你陪本王妃说话,时刻清醒着,才能对罚跪有深刻的切肤体验。”

  赵铭恩能说不吗?嗡声应是,又多了个陪聊的活。越棠心里还装着阿兄的事,也不是真有话对这马奴说,只不过他神秘、不与人来往,听来的话大概只会烂在肚子里,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

  “我阿兄究竟遇上了什么事呢?”越棠兀自琢磨,“双成猜,是阿兄的心上人没瞧上他,所以至今不能知会爷娘,不好去那位小娘子家中提亲。可我阿兄这人吧......唉,虽然他是有很多缺点啦,但人是个好人,家世和前途不说顶尖,京城里比他更拿得出手的年轻郎子却也少有。关键是我知道我阿兄,他从不会自找麻烦,女郎瞧不上他,他还一味痴缠,实在不像他能做出来的事。”

  赵铭恩静静听着,末了问:“那王妃有什么猜想?”

  越棠叹息,“你说......他的心上人,会不会是那种身份不大合适的小娘子?”没法摆在台面上明媒正娶的身份,才会让阿兄藏着掖着吧,比如乐伎、胡姬,风尘中的红颜知己。越棠不大确信,“以我对阿兄的了解,他不是这种人,可万一呢?”

  赵铭恩没有理会她狂野的猜想,只问:“王妃先前说,是在令兄身上闻到了蔷薇水的气味,才起了疑心?”

  “没错。”

  赵铭恩抬眼看向她,“蔷薇水,是很寻常的东西吗?勾栏瓦舍中的女子,也可以在东市买到?”

  一语点醒了越棠。

  中原的蔷薇气味虽好,但不持久,像一盘散沙,风一吹便散了。唯有大食国特产的蔷薇露是上上品,香气馥郁且经久不灭,历来西域诸国朝贡必备此物。如今四海升平,万朝来贺,禁中的珍奇异宝堆山码海,贵人们便常将这些精致的小物件赏人。蔷薇水渐在京中官宦人家的后宅流传开了,但等闲市井人家,仍不能轻易获得。

  这样一来,越棠倒更想不通了,“既然这样,阿兄今日所见,必是好人家的女郎,究竟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她眉目不展,满脸写着困惑,赵铭恩别开视线,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最后道:“令兄不是糊涂人,不告诉家中尊长,说明事情并不简单,王妃还是谨慎为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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