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月初,省委常委会要讨论光明开发区规划。"沙瑞金关掉电脑,从棋罐里抓出把黑子任由它们叮叮当当落回罐中,"有人提议把CBD项目交给大路集团,而这家公司的独立董事......"
他忽然收声,从抽屉里取出盒润喉糖含了一粒。
祁进步注意到对方颈侧暴起的青筋。在巡视组掌握的情报里,大路集团实际控制人与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有关系。
这个细节像根细刺扎进他的思维,让原本清晰的逻辑突然打了个结。
"时候不早了。"沙瑞金起身推开窗户,夜风卷着银杏叶扑进来,"祁组长知道汉东为什么每年秋冬交替时总起雾吗?因为大江在这里拐了个弯,水汽遇到冷空气就凝成雾障。但等太阳出来......"
他伸手接住片打着旋儿落下的黄叶,"该化的霜雪,该现的原形,终究藏不住。"
祁进步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沙书记,刚才那盘棋,白棋要是放弃左下角,转而经营中腹会怎样?"
沙瑞金正往砚台里滴水磨墨,闻言笔锋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洇出个黑点。
"那就要看执黑的人,舍不舍得用三个子的代价换整条大龙。"他提笔在污迹处勾出嶙峋山石,"有时候破局的关键,不在棋枰之内。"
走廊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青砖地面,时而重叠时而分离。
老陈发动汽车时,祁进步透过车窗望见书房亮起的灯,在浓稠的夜色中像盏飘摇的渔火。
他摸出手机给巡视组副组长钟小艾发信息:"明早调取光明开发区所有投标企业的银行流水,重点查跨境资金往来。"
奥迪车驶出家属院时,祁进步在后视镜里看到有辆白色丰田从阴影中缓缓跟上。
他装作调整坐姿,用余光记下车牌前三位数字——正是一天前停在巡视组驻地外的那辆。
……
沙瑞金推开省委大楼顶层小会议室的门时,裴景铄正在擦拭窗台上的君子兰叶片。
夕阳穿过防弹玻璃,将这位常务副省长的影子拉得细长扭曲,像柄斜插在地板上的青铜剑。
"景铄同志,省气象台说今晚有雷暴。"沙瑞金解开中山装最上端的纽扣,会议桌上摆着两份截然不同的文件——左侧是裴景铄要求提前退休的申请书,右侧则是巡视组收到的匿名举报信影印件。
裴景铄转身时,袖口露出半截褐色伤疤。
那是他在吕州抗洪时被钢筋划破的,当时他连续三天泡在齐腰深的洪水里指挥抢险。"瑞金书记,这是一年来您第一次单独约见我。"
他枯瘦的手指抚过举报信上"收受境外赌场干股"的红字批注,"连您也不信我?"
沙瑞金从保温杯倒出深褐色的药茶,浓重的中药味立刻在室内弥漫。"上周省纪委找你谈话,为什么拒绝提供港澳通行证记录?"
他推过茶杯,水面倒映着天花板上的监控摄像头红光。
"那一次我带队去门奥考察会展经济,全程有十七人同行。"裴景铄从公文包取出泛黄的笔记本,内页夹着张模糊的合影。
照片里考察团站在威尼斯人酒店前,他特意指着背景电子屏上的日期:"那天我正在葡京酒店参加粤澳合作论坛,怎么分身去贵宾厅赌钱?"
沙瑞金的钢笔尖在日历上划出刺耳声响。
他当然记得那个日期,那天正是叔叔的忌日,他在陵园接到过裴景铄从门奥打来的慰问电话。
"景铄同志,你看看这个。"沙瑞金打开保密投影仪,幕布上出现段摇晃的监控视频。
画面里酷似裴景铄的男人正在兑换筹码,右手小拇指戴着和他相同的翡翠尾戒。
当镜头转向侧脸时,鼻子旁痣的位置却与真人相差一些。
裴景铄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从口袋里摸出个铝制药盒,吞下三粒白色药片。
"这是当年处理哪次群体事件时留下的。"他扯开衬衫领口,锁骨下方赫然有道蜈蚣状的缝合疤痕,"有人连这个都能伪造,弄个假戒指算什么?"
窗外传来闷雷声,雨滴开始敲打防弹玻璃。
沙瑞金走到文件柜前,取出个贴着"2014年防汛抗灾"标签的档案盒。
盒子里有张泛黄的《汉东日报》,头版照片里裴景铄背着老人蹚过洪水,配图标题是《常务副省长与百姓血肉相连》。
"当年你拒绝转移指挥部,说要与吕州共存亡。"沙瑞金抖落报纸上的灰尘,"为什么现在遇到诬告就想撂挑子?"
裴景铄的指尖在举报信落款处摩挲——那里盖着省政协的加密公章。
"上周我去医院复查,CT显示肺部阴影扩大了三毫米。"他忽然解开皮带扣,腹部狰狞的手术疤痕像条蜷缩的蜈蚣,"肝癌中期。"
惊雷炸响的瞬间,整栋大楼的灯光突然熄灭。
应急照明灯亮起时,沙瑞金发现裴景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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