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的身世,像一片飘零的桃花。
永庆二十八年,那年大旱,赤地千里,天像漏了个窟窿,一滴雨都不肯施舍。
那是一场现在想来还令人可怖后怕的□□。
那年碧桃五岁。
也是一个寒风刺骨的冬天。
去年的存粮早已见底,贫穷的人们饥肠辘辘,饥寒交迫,饱受他们不该受的苦难。
明明粮食是他们种的,是他们亲手耕耘从萌芽到结穗,更是他们亲手一株一株地收割,但最后吃不饱的却是他们。多么荒唐。
碧桃坐在爹爹的箩筐里,爹爹挑着扁担,扁担吱呀作响,爹爹的身影在寒风刺骨的日光下愈发佝偻。
载着篮子里小小的碧桃。碧桃以为爹爹要带她捉虫玩,摇头晃脑地四处张望,问爹爹去哪里玩,爹爹总是不说话,记忆里魁梧但干瘦的臂膀一路上都在止不住地颤抖。这个年过五旬,老来得女的糙汉子,压抑到哭都不能哭出声。
爹爹裂满皱纹的双脚,拖着脱底的草鞋,走在和他们一样干涸悲伤的大地上。
娘亲在爹爹后面跟着,止不住地啜泣,眼泪直直掉在了碧桃小小的脸上。
“娘亲,不哭不哭.......”碧桃伸出小手,想去摸娘亲的衣襟,娘亲只是避开了她的触摸,眼中都是小小的碧桃看不懂的情绪。
“爹爹,爹爹.....”碧桃伸出小手,摸到了爹爹凸出弯曲的脊背。爹爹感受到碧桃的小手,只是重重一颤,随即是后背更剧烈的颤抖。
爹爹挑着担子的手在抖,箩筐吱呀作响。
箩筐里除了她,只剩半袋干瘪的麦子。
那是家里最后的存粮,爹爹说要卖了换些银钱。
可她不久后就知道,爹娘是要把她卖了。
筐外是干裂的土地,筐里是她和干瘪的麦子。
到了城门口,爹爹放下扁担,平时辛勤劳作农事,有气力的大手,抱起小小的她的时候却颤抖地不像样子。
爹爹把她放在破旧的草席上,粗糙的掌心一遍又一遍抚摸她白嫩的脸颊。
城门口挤满了逃荒的人,个个面黄肌瘦。
“卖孩子喽,五斤小米......”有人哭着喊到,一句话中承载了贫苦人家多深的痛苦与悲伤。
娘亲捂住了碧桃的耳朵,不让她听。
碧桃透过竹筐的缝隙,看见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欲打马而过。
"这位老爷..."爹的声音卑微得让她心口发疼,"买下这丫头吧,她能干活..."
碧桃被从筐里抱出来时,看到了那执绔子弟蔑视的眼神。
爹的手在抖,却还要挤出笑脸:“看看这孩子,农家的孩子最会干些脏活累活,吃的个不多,混个半饱就行,只要三斤麦子就卖.......”
那公子哥不屑的一笑,“本公子可不稀罕这种,灰头土脸的土丫头。”
随即上马,扬长而去。马蹄扬起尘土,呛得碧桃直咳嗽。
正是这时,镇北王府的辇车路过。
镇北王妃掀开车帘,看到满城门吃不饱饭,面黄肌瘦的人们,只觉得心里一阵疼痛。
她招呼了家仆,凑到家仆耳边,
“此行归来,辇车上可有粮食?”
家仆回到,
“回夫人,有一些的。”
镇北王妃轻叹一口气,
“且把辇车上的粮食都分给城门口的百姓们吧。”
考虑到车上的粮食对于受灾的百姓可能只是杯水车薪,况且他们不仅吃不饱,还是穿不暖,饥寒交迫,个个压的百姓喘不过气来。
镇北王妃眼中含泪,“后续我会安排把镇北王府仓内的粮食和衣物都拿出来,继续分给受灾荒的百姓们的。”
“现在,把辇车上的粮食都分给百姓们吧。后续,由镇北王府负责赈济。尽镇北王府所能。”
家仆听令,下车准备粮食的分发工作。
镇北王妃再次掀开车帘,无意中对上了一双纯洁无瑕,泛着水光的杏眼。
那孩子眼睛亮的惊人,镇北王妃忍不住下车,去看看这孩子。
“这孩子......”
碧桃的小脸沾了尘土,直楞楞地盯着面前这位衣着华丽的妇人。
“姨姨,漂亮,抱抱。”碧桃张开小小的臂弯,要镇北王妃抱。
“桃桃,不可......”娘亲连忙拦住她,只怕在这位最有希望领走桃桃,让她过上能吃饱日子的贵妇人失了礼数。
“无妨,让本宫抱抱她。”
碧桃身子轻得像片羽毛,却暖融融的,软嫩嫩的,带着股子野桃花的香气。王妃将她搂在怀里,只觉得触手温软,像抱着只刚出生的小奶猫。
这孩子的父母衣着单薄,冻得瑟缩,这孩子却穿着厚厚的小棉袄,虽然打着补丁,略微陈旧,但胜在暖和,暖和地小姑娘的脸红嫣嫣的,活像一朵绽放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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