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人相当无厘头。封澄觉得自己哪怕十几岁的时候,也不会偷偷画花赵负雪的脸。
赵负雪临下山前,被封澄拿胭脂画了几下,待封澄取铜镜来给他瞧过后,赵负雪的全身上下几乎是一个颜色了。
他又羞又恼:“我,带个幕篱。”
封澄勾着他的衣袖,置若罔闻道:“赵公子花容月貌,藏着掖着的岂不可惜?年纪轻轻,就要享受风华正茂的年纪嘛。”
平心而论,封澄给赵负雪画的妆容并不丑,甚至可以说是时兴,可偏偏就是这笔胭脂,勾勒得他容色一转两极,好似是神女入凡,愈发地清艳无匹。
少年这辈子没感觉到自己的脸这么烫过。
封澄带着他,一路下山,走到了宝华楼前,原本还算精巧的楼已被灵力毁坏,现如今断壁残垣,乱红飘絮。
封澄叹了口气,咬开食指,画符结阵。
馄饨铺的老板还在,他捧着一碗面,站在路口,一边吸面一边唏嘘:“哎,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啊。”
注意到封澄,老板脸色一喜:“你,你还活着!?”
封澄懒洋洋地贴阵,抽口回嘴道:“是啊,还活着。”
“姑娘真是命大啊!前几天,阿环忽然在楼中自爆魔气,生生炸毁了整个宝华楼,听闻是全楼上下,无一生还呐!”老板说着,吸溜一口面条,“多亏是陈家人救命,不然宝华楼中三条人命,可就没咯!”
阿环自爆?陈家救命?三条人命?
封澄挑了挑眉,将最后一张往生符拍下:“这些消息是哪里传来的。”
老板努努嘴:“陈家人咯,他们干了好事,恨不得抬着唢呐整条街喊一通,这古安城内就没有不知道的。”
说着,他的目光转移向了赵负雪,犹疑道:“这位公……姑娘……瞧着倒有些面善,和那日的公子有些相像……”
封澄憋笑,在赵负雪几欲杀人的目光中,把人拉到了阵外。
“你在这儿待一会,我不知道宝华楼女子们愿不愿意去往来生,”封澄正色道,“但凡有一人不愿意去,往生阵会反伤阵眼,你年轻没数,离阵眼远一些。”
赵负雪原本还任由封澄拉着走,闻言,当即定住了,他转身,面无表情道:“你觉得我无力对抗反伤怨力,无力与你一同站在阵眼中吗?”
封澄抬头看他。
从这个视角来看,师尊的脸和她熟知的并无区别,肌理骨骼,一摸一样,脸上胭脂滑稽,遮不住他的一脸正色。
封澄勾了勾嘴角,然后抬手。
狠狠地给了他一个暴栗。
赵负雪被一个暴栗敲得登时睁大了眼。
这怨气足以滋生地魔,若是反噬起来,灭了一城都是小事。
封澄道:“年纪轻呢,就要有年轻人的觉悟,有志气是好,但是太有志气了也不好,步子迈大了,当心扯着裆。”
阵眼上祭,有血修鲜血,有往生大阵,封澄手心灵力向阵眼黄符处狠狠一砸,只见白光冲天而起,轰然灵力从地底澎湃而出,这道白光极为耀目,城中每个角落的人,几乎都能看到宝华楼处升起的冲天白光。
在这灵气中,数百亡魂从大地中轻飘飘地钻出,宝华楼四周灵气一转,霎时鬼哭不止,红云奔流,封澄心中明了——这是有人不愿往生。
怨气反噬,这往生大阵也得继续下去,封澄咬破舌尖,含着一口舌尖血强行撑了下去。怨气霎时笼罩了整个古安,整个古安上空霎时布满了阴暗红云,街上儿童哭叫声不绝于耳,一路上皆是奔逃尖叫的男男女女。
在这冲天怨气中,唯有阵中一线始终澄明。
赵负雪站在阵外,目光停在漫天红云中、唯一一线明光里。
那是以人为食的血修。
他的脸有些热,似乎是胭脂长在了皮肉里,赵负雪忍不住触了触脸上胭脂。
封澄勾勒扫抹的触感似乎还紧紧贴在脸上。
那老板吸了一口面,一抬头,目瞪口呆,嘴里面条塞得满满当当,惊道:“公……公子,这位姑娘是,什么来路啊?”
赵负雪微微垂下眼。
半晌,他道:“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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