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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顾诣指着书房的角落, 空荡荡的地面, 是一片冰冷的大理石。
他的表情并不凌厉,却有一股冷冰冰的威压:“我也不受你的礼,你就跪去那里。”
门外窸窸窣窣,有人探头探脑。
顾诣扬声,直接打断了门外人偷听的动作:“进来。”
门被推开, 果然是祝欣柔。
刚才他们的对话她都听见了,一进门看到陆野还杵在那里,连忙冲上前,一把按住他,让他在地上跪下。
“你叔叔说话了,你怎么还不听!这个孩子,教你多少遍都没用……”
这次,陆野直接拂掉肩膀上那只手,然后转身走到顾诣刚才指向的角落里,很自然地跪了下来。
膝盖撞击到大理石地面的瞬间,顾砚修还是忍不住了:“爸……”
顾诣再次打断他:“砚修,第二回了。”
他看向顾砚修的眼神带着警告,顾砚修抿了抿嘴唇,又一次收了声。
可是,他小时候偷偷溜出曾祖父的病房,去实验室喂兔子那回,他也被罚过跪。
很柔软的地毯垫在膝盖下,阿尔伯特还偷偷给他加了个垫子。
可还是疼,跪了四个小时,他的膝盖紫了一片,走路瘸了两天。
陆野本来就是为了他……
“砚修,你别管他!本来就是这个小子野蛮,早就应该好好教训!陆野,你叔叔说的你就听着,别学你从前那些……”
顾砚修实在听不下去了。
“阿姨,您在学校明明听见了。”顾砚修打断她,转头看向他父亲。
“爸,他是因为我。如果今天没有他,我今天的考试参加不了。拓荒者科考团的事已经在媒体面前说过,如果因为成绩的原因被拒绝,我没法跟媒体和家里交代。”
顾诣凉凉地笑了。
“我是罚他这件事吗?”他说。
“您是罚他顶撞您?”
顾诣没说话,只是冷淡地看向不远处的祝欣柔:“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他对自己的这个妻子很不满意,顾砚修知道。
即便使唤仆人,他也永远不会这样失礼。
而祝欣柔呢?她是个蠢到还残留了很多动物属性的人,她欺软怕硬,慕强又自卑。
仅仅只是被顾诣简单撒了点气而已,她就吓得连滚带爬,一边道歉一边急匆匆地退了出去。
顾砚修看见了他父亲眼底的轻蔑。
然后,他看见他父亲转向他。
“你还记得他的身份吗?”他指着陆野,问顾砚修。
顾砚修一愣。
然后,顾诣平铺直叙,并没有丝毫遮掩和委婉。
“他是从下区来的,父母都是Beta,是你祝姨的孩子,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就连顾砚修也很少听见他说这么直白的话,一时间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顾诣继续说。
“爸爸让你温和,让你仁慈,不是让你真的妇人之仁。究竟什么事是做给人看的,什么东西是你真正要得到的,你永远不要忘了。”
他的声音仍旧温和儒雅,却在问顾砚修。
“你是不该让人闹到他退学的地步,可是没让你牺牲自己的形象,去把他保护得毫发无伤。
现在爸爸问你,他是什么东西,你又是什么人,为他这么做,应该吗?”
——
顾砚修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书房。
顾诣还有工作要忙,陆野跪在角落里,纹丝不动的像个雕塑。
顾砚修离开书房后也没走远,书房门外就是一座巨大的会客厅,坐在这里的沙发上,正对面就是雨林造景里的两只豹子。
它们是顾诣最得意的藏品,每当有客人来,都可以优雅而轻易地向他们展现顾家的财力和品味。
而在顾砚修十岁之前,它们是他的朋友。
两只年幼的小美洲豹,荧惑粘人的像一只猫,启明冷漠而疏远,顾砚修靠近的时候还会龇出长长的犬齿恐吓他。
可是有一回,顾砚修不小心从树杈上摔下去,是启明用身体接住的他。
再后来,两只豹子都长大了,一次打闹,荧惑的爪子不小心刮伤了顾砚修。
他父亲就命令他,不许再进到那片雨林里。
“可是荧惑很需要我。”顾砚修说。
他父亲笑了。
“它需要你?”他父亲问。“你们是朋友吗?”
顾砚修点头。
他父亲微笑着,循循善诱地告诉他:“你是人,它们只是宠物,人和宠物是不一样的,人永远不能和畜生做朋友。”
这似乎是这个世界的一条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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