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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挨不到枕头?”

  “他仰着睡。”

  席玉麟笑了一下,“仰着睡容易打呼噜。”

  闲聊间,霍眉已经把后背那处创口处理完了;又绕到他面前,拿毛巾给他擦脸,小心地拂过额上撞破的洞,“人家住独栋大洋房,又不住集体寝室,打呼噜就打呼噜。”

  “你在帮他说话?他打算炸死你来着。”

  “鬼扯!我是在说有独栋大洋房的好处。”她撂下瓶子,“还有哪里?”

  “哪里都是擦伤,右脚踝扭了,刚席秉诚打我脸上——”

  “——已经肿了。别矫情,药膏贵得很,你现在又没收入,小伤就不管了。”霍眉把水杯推到他面前,“喝一口,可以睡了。”

  席玉麟于是顺从地闭上眼睛。霍眉响亮地“啧”了一声,“到床上去。”

  “我快半年没洗澡了。”

  “晓得。”

  他脱了外裤,往床上一躺,想着,就冲霍眉允许半年没洗澡的他上自己的床,也原谅她了。甚至来不及把这念头想完,就被扯着坠入安眠,一夜无梦。醒来后,发现腰下被塞了一团衣服垫着,而周围都是独属于霍眉的香气。席玉麟低头嗅到了自己的馊味,很不好意思地坐起来。

  霍眉坐在椅边纳鞋垫,瞥了他一眼,放下针线和他并排坐在床边。“大师兄先走了。你休息几天,咱们也回巴青。”

  “嗯?”席玉麟揉了揉眼睛,“咱们不能回巴青啊。”

  “裘三爷死了。孙珍贻趁这个好机会,抓了好几个哥老会头目,再没人知道咱们这件事了。”

  “他死了?”席玉麟怀疑自己没睡醒,怎么有这样天大的好事,“他怎么死的?总不能是老死病死的吧,天要收他,早该收了。是被人杀害的?”

  “大师姐要收他。”霍眉轻声说,“身陨功成了。”

  第64章 苦寻一个月前。“为……

  一个月前。

  “为什么不早来告诉我?”刘洪生猛地一拍桌子,刚想骂人,看到面前的刘靖时又忍住了。去年漱金有白事,按照习俗,春节时不可拜年走动,导致他这边和漱金从葬礼后就再未通过音信。席玉麟是秋天时失踪的他今年春天才知道!

  “大师兄不想麻烦你。”

  刘洪生哼了一声,“他哪是怕麻烦我,他是怕我觉得他没能力,不让他再当漱金的话事人。”

  “师叔误解了,他平日里是有点刚愎自用,这个时候绝不至于如此。我们去警察厅催了进度、去司令部门口举了横幅、还去融顺茶馆申了冤,哪个都不理我们。大师兄想你大概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还是别让你干着急。”

  “知道我没有别的办法,怎么他一出远门,你就来了?”

  “我没脸没皮。”刘靖恭顺地垂头答道,“师叔,就是没办法也请再想想办法吧。”

  刘洪生把杯中茶饮尽,起身说:“跟我来。”

  其实席秉诚说得很对,他比他们多活二十几年,却照样是个戏子,在哪里都说不上话的。但巴青城里正好有这样一位奇人,既能结识孙珍贻这样的人物,也愿意听他说上几句。

  到钟擎家门口时,女仆答道:老爷正在会客,不好中途进去通报。于是两人在门口站了一个多小时,等那客人走后,才被姗姗领进门。

  钟擎原来正蹲在茶几前盘玩两卷录像带,转头看到刘洪生手中提的两瓶泸州高粱酒,叹道:“原来是有事相求。不感兴趣,出门右转,警察厅。”

  “希庐兄有洞幽烛微之明。”刘靖继续往里走,走到凳子前,掸了掸长袍上的灰尘后一捋、坐下,“你让我进来了,原是想一起玩些什么?我先陪你,那件事可以临走再说,不急。”

  刘靖汗毛都要立起来了,生怕钟擎会泼师叔一脸水。桌上没水,但有录像带,果然被钟擎扔过来;刘洪生一只手接住了,笑道:“此物珍贵,莫摔坏了。”

  钟擎不怒反笑,接过录像带安到放映机上,然后拉上窗帘,室内顿时暗的像个窟穴。三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看了一下午的录像,好像是部电影——巴青城没有电影院,刘洪生和刘靖光是听说过这玩意儿,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电影讲了一个上海渔家故事。一对孪生姐弟的父亲被逼租逼死,母亲遭遇抢劫双目失明,和姐弟两个投靠了以卖唱为生的舅舅,也一起卖唱。后两人遭诬陷入狱,出狱后又逢火灾,母亲

  、舅舅葬身火海,两人不得不再回到渔船上。海上风波险,弟弟因船上事故中受重伤,临终前求姐姐唱歌相送。姐姐便抱着他,唱了首悲泣的《渔光曲》。

  原来电影和戏曲讲故事的方式是很不同的。戏曲明显是演的,不管是服装、妆容、唱腔还是王侯将相才子佳人的故事都相当脱离生活,生怕看官不知道这是假的似的;电影呢,除了没有色彩,这些角色真像在观众面前过完了一生。

  刘靖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那首《渔光曲》讲得好,“鱼儿难捕租税重,捕鱼人儿世世穷,爷爷留下的破渔船,小心再靠它过一冬。”孪生姐弟继承了父辈的命运,悲惨得太过顺理成章,他都有点同情不起来;播完了,完整地回顾了一下故事情节,才迟钝地开始同情。

  “这部电影就叫《渔光曲》,今年六七月会上线的,我提前拿到了录像带。”钟擎说,“如何?”

  刘洪生喟叹一声,“好得很呀。过去电影没有声音,现在有了声音,说不准未来还能有颜色。这样讲故事的方式生活化多了,能让观众更投入、共情,我都要担心将来没人看戏了。”

  钟擎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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